包房里，沈青云似乎完全沒看到他們的不滿，自顧自地拿起桌上的青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是頂級的明前龍井，香氣醇厚。
他放下茶杯，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直接開口說道：“我今天來，是通知你們這些人，不管在濱江新區賺了多少錢，全都要吐出來。”
頓了頓。
沈青云意味深長的說道：“如果你們照做，我可以看在你們家里長輩的份上，對這件事不再追究，就當沒發生過。”
話音剛落，包房里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連掉根針都能聽見。
所有人都愣住了，像是被施了魔法，眼睛瞪得溜圓，嘴巴微張，仿佛沒聽清沈青云的話。
他們甚至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這沈青云以為他是誰？
幾秒鐘后，李哲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桌上的酒杯都震得跳了起來，酒液濺出了不少。
他霍地站起身，指著沈青云，憤怒地吼道：“沈青云，你胡說八道什么？我們在濱江新區投資辦企業，辛辛苦苦打拼，賺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憑什么要吐出來？”
他的臉漲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來，眼神里充滿了怒火，像是要噴出火來，大聲說道：“你這是強盜邏輯！”
趙鵬也緩緩站起身，他比李哲高出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看著沈青云，嘴角勾起一抹陰森的冷笑：“沈書記，您是在開玩笑吧？我們做生意光明正大，所有手續都齊全，合法合規，每一分錢都經得起查，為什么要退錢給你？這說出去怕是要讓人笑掉大牙，不知道的還以為市委書記在敲詐勒索呢。”
他的語氣里帶著濃濃的威脅，像是在提醒沈青云不要自不量力。
雖然你沈青云是市委書記，但我們這幫人也不是白給的。
坐在趙鵬旁邊的一個瘦高個也跟著附和，他是省發改委副主任的兒子，名叫孫浩，平時最喜歡附庸風雅：“就是，哪有讓做生意的人退錢的道理？沈書記，您是不是對市場經濟有什么誤解？我們這是正常的資本運作，是為華陽的經濟發展做貢獻。”
另一個矮胖的年輕人也開口了，他是省財政廳副廳長的侄子，叫王磊，說話帶著一股油滑的腔調：“沈書記，您是不是搞錯了？濱江新區的補貼政策是市里定的，我們只是按政策辦事，怎么就成了要退錢的了？要不我們找當初負責審批的同志來對對質？”
他這話看似在講道理，實則是在暗示沈青云，他們背后有人撐腰。
對于這伙人來說，他們在華陽市乃至湘南省橫行霸道慣了，雖然沈青云市委書記的身份讓他們忌憚，但畢竟沈青云年紀跟他們差不多，想要震住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聽到他們的話，胡國忠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他沒想到沈青云會如此直接，也沒想到，這幫官二代如此的不給面子。
可出人意料，沈青云卻非常的平靜。
他慢慢放下茶杯，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聲音冰冷得像寒冬的臘月：“你們不要在這里裝傻充愣，到底是正經做生意還是打著做生意的幌子騙補貼，咱們心里都有數。”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了幾分，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我今天來，是給你們家里面子，也是給你們一個機會。如果你們不要這個面子，不珍惜這個機會，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李哲怒極反笑，指著沈青云的鼻子：“不客氣？沈青云，你以為你是誰？別以為你是市委書記就可以為所欲為，在華陽一手遮天！我們背后的人，你惹得起嗎？我叔叔一句話，就能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他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都噴到了桌子上。
趙鵬也跟著陰惻惻地說：“沈書記，凡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我們敬你是市委書記，才讓你三分，給你面子，你可別給臉不要臉。真把我們逼急了，誰都不好過，你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能不能坐穩，還不一定呢。”
他的眼神里充滿了狠厲，像是在說一件板上釘釘的事。
沈青云看著他們，眼神里沒有絲毫畏懼，反而閃過一絲嘲諷：“惹不惹得起，不是你們說了算的。我今天把話說明白，你們在濱江新區注冊的那些所謂高新技術企業，有幾家是真正在搞研發、在經營的？大部分都是空殼公司，租個辦公室，雇兩個前臺，就敢號稱年產值幾千萬、上億，靠著偽造的研發報告、虛假的財務數據騙取政府補貼，這已經不是違規，而是涉嫌詐騙了！”
他從胡國忠手里接過公文包，拿出里面的一份文件，正是胡國忠整理的那份名單和證據材料，“你們自己看看。”
沈青云把文件扔在桌子上，文件散開，露出里面的照片和數據，淡淡地說道：“這家科創未來公司，說是研發人工智能，實際上就租了個不到一百平米的辦公室，雇了兩個連人工智能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前臺，一年就騙取補貼五千萬。還有這家綠色能源，號稱研究新能源，連個像樣的實驗室都沒有，騙了補貼之后就把錢轉到了私人賬戶，買豪車、買豪宅，你們倒是活得滋潤，花的卻是納稅人的血汗錢！”
李哲和趙鵬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被人當眾扒光了衣服，他們沒想到沈青云竟然掌握了這么多證據，連公司的內部運作都了如指掌。
李哲強作鎮定，梗著脖子說：“那又怎么樣？那些補貼是政府自愿給的，是你們求著我們來投資的，我們又沒逼著要，現在憑什么要退回去？”
“自愿給的？”
沈青云冷笑一聲，眼神里充滿了鄙夷，目光冷冽的說道：“如果不是靠著你們家里的關系，不是你們父輩打過招呼，那些補貼能落到你們手里？別在這里自欺欺人了，真當別人都是傻子嗎？”
趙鵬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死死地盯著沈青云：“沈書記，大家都是成年人，做事別這么絕。你把我們逼急了，對你沒好處。我們要是聯合起來向省里反映，說你在華陽搞政治清洗，排除異己，你覺得省里會怎么看你？”
沈青云看著他們，目光堅定如磐石，語氣斬釘截鐵：“我今天來，是給你們家里面子，也是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面子我給了，機會我也給了，是你們自己不要，是你們自己不珍惜。既然如此，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中山裝的衣襟，動作從容不迫：“我言盡于此，你們好自為之。”
說完，他轉身就向門口走去，沒有絲毫留戀，步伐堅定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眾人的心上。胡國忠連忙拎起公文包，快步跟了上去。
看著沈青云離去的背影，李哲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拿起桌上的一個青花瓷茶杯，狠狠摔在地上，茶杯“哐當”一聲碎裂開來，茶水濺了一地。
“太囂張了！簡直太囂張了！真當我們是好欺負的？”
他怒吼道，胸口劇烈起伏著，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趙鵬陰沉著臉，眼神里閃過一絲狠厲，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手指飛快地在屏幕上敲擊著：“看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得讓他知道，我們不是好惹的。我現在就給我爸打電話，讓他看看沈青云是怎么在華陽欺負人的！”
孫浩也急了，連忙說：“對，我們一起給家里打電話，我就不信治不了他一個小小的市委書記！”
王磊則相對冷靜一些，他皺著眉頭說：“現在打電話怕是沒用，沈青云既然敢來，肯定是有恃無恐。我們得想想別的辦法，讓他知道我們的厲害，又抓不到我們的把柄。”
陳巖站在一旁，眉頭緊鎖，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心里有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沈青云既然敢說出這樣的話，就肯定有十足的把握，接下來恐怕要有大麻煩了。
他看著眼前這群被激怒的官二代，心里暗暗叫苦：這下徹底把沈青云得罪死了，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包房外，沈青云的腳步堅定地走在走廊里，胡國忠緊隨其后，小聲說：“沈書記，這樣是不是把事情鬧得太大了？他們背后的勢力盤根錯節，真要是聯合起來對付我們，怕是……”
沈青云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靜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該來的總會來的。我們已經退無可退了，如果這次退讓了，他們只會更加得寸進尺，濱江新區的窟窿會越來越大，老百姓的血汗錢會被他們榨干，我們這些當干部的，還有什么臉面面對華陽的父老鄉親？”
胡國忠沉默了，他知道沈青云說得對，只是一想到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壓力，心里就忍不住發怵。
夜色漸濃，觀瀾軒的燈光在竹林中明明滅滅，顯得格外刺眼。
沈青云坐上車，看著窗外倒退的竹林，眼神堅定起來，他倒是要看看，誰敢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