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會之后，沈青云便回到了市政府。
下班的時候，他并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在市政府加班看文件一直看到了晚上。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沈青云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洗漱了一番，他剛打開電視，妻子周雪的視頻電話準時彈出，屏幕里女兒沈靜舉著蠟筆畫的全家福，奶聲奶氣地喊著爸爸。
沈青云靠在沙發上，指尖劃過屏幕里女兒扎著蝴蝶結的羊角辮，白天會議上緊繃的神經漸漸松弛。
“今天又加班了？”
周雪的聲音帶著嗔怪，鏡頭里她正往女兒嘴里塞草莓：“你這也太忙了，靜靜天天問爸爸什么時候帶她去游樂園。”
沈青云揉了揉眉心，目光掃過空蕩蕩的餐廳：“忙完這陣子就回去，最多一個月。”
他看著女兒把草莓汁蹭在臉上，忍不住笑出聲，笑著開口說道：“告訴靜靜，爸爸回來給她買最大的泰迪熊。”
哄了女兒十分鐘，視頻電話終于掛斷。
沈青云脫了西裝扔進洗衣簍，剛解開襯衫領口的扣子，手機突然在茶幾上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葉霓裳三個字讓他愣了愣。
自從韓月出事后，這位姐姐就再沒聯系過他。
“沈大市長，沒打擾您休息吧？”
葉霓裳的聲音帶著一絲疲倦。
“我的姐姐，我剛準備休息。”
沈青云走到陽臺，夜風帶著濕氣撲在臉上，直接開口說道：“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說，可別兜圈子。”
兩個人的關系擺在那里，葉霓裳越客氣，沈青云越別扭。
“算你聰明。”
葉霓裳哼了一聲，隨即對沈青云說道：“是關于韓月的。”
“韓月？”
沈青云聞言一愣神：“她跟你還有聯系？”
“她出事前給我發過一封郵件，我今天清理垃圾郵件時才發現。”
葉霓裳壓低了聲音說道：“我看了一下，你應該很感興趣。”
沈青云的手指猛地攥緊手機：“是什么內容？”
按照他對葉霓裳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有意義，她不會專門給自己打這個電話的。
“劉少偉侵吞國有資產的證據。”
葉霓裳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緩緩說道：“韓月把他這些年怎么用空殼公司套取開發區土地、怎么低價收購國企股權的賬全記下來了，連銀行流水都有。”
沈青云的后背撞在欄桿上，冰涼的觸感讓他瞬間清醒：“為什么現在才發現？”
“她發錯郵箱了。”
葉霓裳的聲音帶著懊惱，無奈的說道：“我換過三次郵箱，她發的是五年前的舊郵箱。要不是今天清理郵件，怕是永遠都發現不了。”
“那立刻把材料發給我。”
沈青云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直接說道：“你注意保密，別告訴任何人。”
“放心吧。”
葉霓裳平靜的說道：“我在江北，難道還有人敢動我？”
聽到她的話，沈青云一陣無語，但卻不得不承認，葉霓裳好像說的沒錯。
只要不離開江北這一畝三分地，還真沒有人敢動她。
掛斷電話，沈青云站在陽臺上望著市政府的方向，燈火通明的辦公樓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不到十分鐘之后，他點開葉霓裳發來的郵件時，手指還在微微發顫。
附件里的文檔長達七十八頁，每一頁都貼著銀行轉賬記錄和股權轉讓協議的掃描件，最刺眼的是五年前開發區那塊價值三億的土地，被劉少偉用一家注冊資本僅一百萬的空殼公司以兩千萬買走，簽字欄里赫然有劉福海的審批意見。
“真是親兒子啊。”
沈青云喃喃自語，指尖劃過國有資產流失幾個字。
這些證據足夠讓劉少偉把牢底坐穿，甚至能把劉福海也拖下水。
他關掉文檔時，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
第二天清晨，市政府大樓的玻璃幕墻剛映出第一縷晨光，沈青云就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馬致遠端著豆漿進來時，正撞見他對著電腦屏幕蹙眉。
“老馬，把我郵箱里最新的郵件打印出來，加密的那個。”
沈青云頭也沒抬，淡淡地說道：“你自己打印，不要讓別人幫忙，打完直接送進來。”
馬致遠的腳步頓了頓，馬上明白過來，連忙點頭答應著。
沒多久之后。
馬致遠就把打印好的材料送了進來，只不過他的臉色很嚴肅，很顯然是看到了上面的內容。
“市長。”
馬致遠把材料遞給沈青云，沈青云打開文件夾看了一眼，微微點頭，馬致遠這個人做事，還是比較精心的。
打印好的材料有厚厚的一摞，沈青云用文件夾裝好時，金屬搭扣發出輕響。
他看了眼日程表，上午原本安排的是去開發區調研。
“通知下去，我上午哪兒都不去了。”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
“好的。”
馬致遠點點頭，隨即小心翼翼的問道：“那讓小蔣備車？”
“好。”
沈青云自然是很滿意的。
片刻之后，沈青云便坐著車來到了市紀委大院。
紀委大樓的門衛顯然認識他，沒攔著。
沈青云踩著樓梯上到三樓，蕭朝貴的辦公室門虛掩著，里面傳來翻動文件的聲音。
他敲了敲門，蕭朝貴抬頭時明顯愣了愣。
“市長，今天怎么有空過來？”
蕭朝貴放下筆，目光落在他手里的文件夾上，驚訝的說道：“您是為了昨天會議上的事？”
他以為沈青云找自己是因為昨天黨風廉政建設工作大會的事情。
“比那更重要。”
沈青云把文件夾放在桌上，推過去時帶起一陣風，對蕭朝貴說道：“你自己看吧，這是我剛剛收到的證據。”
蕭朝貴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拿起文件夾看了起來，可是只看了第一眼，他就愣住了。
隨即驚訝的抬起頭看向沈青云，滿眼都是震驚：“這，這是哪兒來的？”
“韓月記者留下的。”
沈青云平靜的說道：“我也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韓月把證據交給了一個朋友，那個朋友發現之后，馬上就聯系了我。”
聽到這幾句話，蕭朝貴的表情頓時變得十分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