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委會結束了,所有人的表情都很嚴肅。
今天的這個會議,大家終于意識到,這位沈市長恐怕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按理說,他在常委會當中根本沒有任何支持者,說句不夸張的話,不管是民主集中制,還是一言堂,劉福海都碾壓沈青云。
可偏偏這位年輕的市長大人卻抓住了最關鍵的地方。
他占據著大義的名分!
這種情況下,沈青云提出的那個軍令狀,讓劉福海根本沒辦法拒絕。
他總不能公開表示,自己是站在吳橫山那邊的吧?
真要是劉福海敢那么說,沈青云肯定毫不猶豫的直接拍案而起懟他兩句。
劉福海的心情相當不好,回到辦公室之后,直接砸了一個水杯。
“哼!”
他看著跟進來的李秀蓮,沉聲說道:“你馬上給吳橫山打電話,告訴他必須盡快解決這個事情,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是。”
李秀蓮連忙答應著。
她明白劉福海的意思,當著沈青云的面丟了這么大的面子,被這位新來的市長幾乎當面打臉,劉福海這個市委書記心情能好才怪。
“還有。”
劉福海想了想,對李秀蓮說道:“派人盯著市政府那邊,看看他們有什么動靜。”
“好的。”
李秀蓮連忙答應著,這才轉身離開了劉福海的辦公室。
沈青云這邊,離開市委大院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很嚴肅。
劉福海的心情不好,他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發生了這樣離譜的事情,常山市委市政府的這些領導們,竟然不想著解決問題,卻想著息事寧人,給吳橫山為首的太平縣委縣政府擦屁股,在沈青云看來,這簡直就太扯了。
“市長,回市政府嘛?”
馬致遠跟在沈青云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
沈青云點點頭,上車之后說道:“對了,韓月記者的那個案子,有消息了么?”
“這個……”
馬致遠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翼翼的說道:“周秘書長問過,市公安局那邊表示,這個案子證據不多,他們還在調查當中。”
“放屁!”
沈青云毫不客氣的說道。
這種話忽悠一下別人也就罷了,他可是正兒八經的警察出身,怎么可能不明白這種說辭的貓膩。
說白了。
這就是借口理由而已。
“回去之后,通知一下,明天早上召開市政府工作會議。”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
“是。”
馬致遠連忙點頭。
市委大樓頂樓的辦公室里,白熾燈發出嗡嗡的電流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
李秀蓮端坐在黑色真皮辦公椅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話筒邊緣,眼神冰冷而銳利。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號鍵,聽筒里很快傳來了嘟嘟的等待音。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吳橫山略顯不耐煩的聲音。
李秀蓮刻意放緩語調,每個字都像冰棱般鋒利:“老吳,我是李秀蓮。劉書記讓我轉告你,太子縣拖欠教師工資的事,必須在一星期內解決。這是死命令,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聽到她的話,電話那頭的吳橫山先是一陣沉默,緊接著傳來茶杯重重砸在桌面的悶響。
“秘書長,您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吳橫山的聲音瞬間拔高八度,帶著哭腔道:“太平縣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煤礦塌方事故賠了三千萬,開發區建設又套進去五千萬,現在縣里財政就是個漏風的破麻袋,賬上連給教師發工資的零頭都湊不出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老吳。”
李秀蓮轉動著手中的鋼筆,在筆記本上劃出凌亂的線條,冷笑一聲道:“哭窮的話留著哄三歲小孩吧,上個月你兒子在省城買別墅,一次性付清全款的新聞,傳得滿城風雨。現在跟我說沒錢,這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李秘書長,那是孩子自己做生意賺的錢,和我沒關系啊。”
吳橫山急忙辯解,聲音里帶著慌亂道:“縣里的財政狀況真的很困難,您就跟劉書記求求情,寬限些日子吧。”
“求情?”
李秀蓮猛地提高音量,沒好氣的說道:“劉書記說了,解決不了工資問題,你這個縣委書記也別當了。你在太平縣干了這么多年,要是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上面還能指望你干什么?”
“秘書長,您這就冤枉我了。”
吳橫山的語氣瞬間從強硬變得諂媚,連忙說道:“我這就召集財政局、教育局開會,就是砸鍋賣鐵,也得把窟窿堵上。您看這樣行不行,再給我半個月時間,我保證完成任務。”
“少來這套。”
李秀蓮重重拍桌,震得話筒里傳來刺耳的雜音,冷冷的說道:“三天后我要看到具體方案,每天的資金到位情況都得向我匯報。要是再拿空話糊弄,你就等著和組織部的人談工作調動吧。劉書記的耐心是有限的,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秘書長,您不能這樣啊。太平縣這么多爛攤子,不是說解決就能解決的……”
吳橫山還想繼續辯解。
“夠了!”
李秀蓮毫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沉聲道:“我只看結果,一星期后要是教師工資還沒補發,你就別來見劉書記了,直接收拾東西走人。”
電話被狠狠掛斷,聽筒撞擊座機的聲音在辦公室回蕩。
而在太平縣的書記辦公室里,吳橫山將手機狠狠砸在沙發上,真皮表面頓時陷出個坑。
他抓起桌上的茅臺酒,仰頭灌下一大口,辛辣的酒液順著下巴滴在燙金的縣政府文件上。
“劉福海,你卸磨殺驢。”
他對著虛空怒吼,憤怒的說道:“我在太平縣給你擋了多少雷,現在出了事就想把我推出去當替罪羊,沒那么容易!”
窗外,烏云密布,驚雷炸響,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仿佛也在為這場激烈的交鋒伴奏。
吳橫山站在窗前,看著雨中的太平縣,眼神中滿是陰狠與不甘。
他知道,這一星期,將是他政治生涯中最艱難的一個星期。
贏了,或許還能保住烏紗帽。
輸了,就真的萬劫不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