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
沈飛還是低估了這個林姓商人的反應速度。
或者說。
沈飛低估了有些人對濱州市公安局的掌控力度。
就在省公安廳經偵總隊對林姓商人展開秘密監控的第三天,一個電話打到了他的辦公室。
“青云同志。”
田富國直接說道:“跟我去一趟濱州市政府。
“怎么了?”
沈青云不解的問道:“田省長,發生什么事情了么?”
他是真的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濱州市局那邊調查林姓投資商的事情,被政法委書記齊大軍知道了,他報告給了吳浩東市長,吳浩東又告訴了濱州市委周書記。”
田富國苦笑著說道:“剛剛周書記親自給我打電話,讓我們過去。”
“好。”
沈青云聞言一愣神,隨后點點頭便答應下來。
說實話,他真不覺得這算什么大事情。
別的不說,單單是拿督這個事情,那個叫林中原的投資商就根本解釋不清楚。
更不要說他自稱是潮汕人,但沈青云卻根本查不到他跟任何潮汕財團有關系的證明。
一個突如其來出現在濱州的投資商,卻得到了吳浩東的力挺,甚至還請出了省委常委、濱州市委書記周學農來坐鎮,沈青云是真覺得這件事這么想都透露著一股子詭異的感覺。
也就是現在注重證據,不允許嚴刑逼供,否則沈青云肯定直接讓手下抓人了。
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沈青云便跟著田富國一起出發,朝著濱州市政府而去。
半路上。
沈青云不解的對田問道:“田省,這高磊同志怎么回事,為什么消息會泄露出去?”
“還不是他手下的人不是一條心。”
田富國冷哼一聲道:“齊大軍曾經是濱州市公安局的一把手,就算現在當了政法委書記,但他還是市委常委,市公安局里面不少人都是他的心腹,高磊的調查很快就被他知道了,他當即選擇報告了吳浩東。”
他的話沒有說完,但沈青云已經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說到底。
就是高磊這個市公安局的新任局長,在濱州市公安局沒有威信。
“無所謂,咱們又不怕他。”
沈青云沉聲道:“您還不知道吧,我們已經調查出一些線索了。”
說著話。
他就把掌握的一些情況對田富國簡單的說了一下。
“很好。”
田富國滿意的點點頭:“既然咱們有線索在手里,那就不用擔心什么了。”
很快。
一行人抵達了濱州市政府。
沈青云陪著田富國很快就來到了會議室。
一進門就看到濱州市委市政府的不少領導到達了。
“田副省長。”
濱州市委副書記、市長吳浩東站起來走到田富國的面前,笑著說道:“不好意思,還把你折騰一趟。”
“沒什么。”
田富國淡淡地說道:“本來也是我們公安系統的事情,我肯定要來的。”
吳浩東笑了笑,隨即看向了沈青云:“這就是沈青云同志吧,我之前跟沈書記見過好幾次,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長的一模一樣。”
“呵呵,吳市長您說笑了。”
沈青云淡淡地說道:“我父親都已經離開濱州這邊好幾年了,真要是回來工作,我肯定要走人的。”
這是規定,正常情況下,公務員之間有夫妻關系、直系血親關系、三代以內旁系血親關系以及近姻親關系的,不得在同一機關擔任雙方直接隸屬于同一領導人員的職務或具有直接上下級領導關系的職務,也不得在其中一方擔任領導職務的機關從事組織、人事、紀檢監察、審計和財務工作。
換而言之。
如果沈振山從蘇江省調回江北省擔任省委書記,那沈青云肯定不能繼續留在江北省了。
剛剛吳浩東的那番話,從某種意義上是在諷刺沈青云靠著父親的力量走到現在。
而沈青云卻告訴他,真要是靠爸爸,老子不需要在江北省。
官場上就是如此,大家說話聊天都喜歡夾槍帶棒的,嘴上也許笑嘻嘻的談天說地,可心里面卻已經罵娘了。
大家寒暄了一番之后,很快就坐了下來。
畢竟都很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他們,而是那位還沒有抵達現場周學農周書記。
不一會兒。
會議室的大門打開,一個身影走了進來,赫然是江北省為常委、濱州市委書記周學農。
只見他臉色平靜的朝前走著,而伴隨著他走進來,整個會議室的領導干部們紛紛站起身。
“都坐吧。”
周學農沒有廢話,擺擺手便讓眾人坐下來。
隨后。
他走到最中間的位置坐好,看了一眼身邊的田富國說道:“老田,你來了。”
“周書記。”
田富國很是客氣的對周學農問候了一句。
省委常委作為黨的省級領導機構成員,其權力主要體現在對黨內事務的決策與管理上,包括制定和執行黨的政策、監督黨的紀律執行等。
此外,省委常委還通過參與省委的集體決策,對省級政府的工作方向、重大政策等產生重要影響。
而沒有入常的副省長,雖然也是省級政府的重要領導成員,但其權力主要限于其分管的領域內,如教育、經濟、文化等。他們負責具體執行省政府的決策,并在其分管領域內行使管理權。
從職位性質上看,省委常委是黨的省級領導機構的核心成員,其決策和管理范圍涉及整個省的黨務工作,對省級政府的工作也有重要影響。
直白一點來說,省委常委在權力層級上通常高于沒有入常的副省長。
田富國和周學農,就是最典型的代表。
在周學農的面前,田富國甚至連多說一句話都不敢,只能老老實實的坐在那里,等待著對方的問話。
“我還有個會,咱們長話短說。”
周學農坐在那里,威風凜凜的說道:“誰能給我解釋一下,為什么市公安局要暗中調查林中原?”
周學農的話雖然是對著所有人說的,但目光卻看向了田富國。
很顯然。
叫他這個省公安廳的一把手過來,就是解釋這件事的。
田富國倒是很淡定,緩緩說道:“周書記,這個事情是我們省廳先覺得不對勁,所以我找了高磊同志,讓他查一下林中原的身份。”
“原來是這樣。”
周學農微微點頭,隨即對田富國問道:“田副省長,你能說一下為什么么?”
“是啊。”
一旁的吳浩東也陰沉著臉,對田富國說道:“田副省長,你知不知道你們公安廳的這個行為,對于我們濱州市的招商引資工作有多大的傷害?”
聽到這句話,田富國的臉色微變。
要知道。
如今這個年代,對于招商引資這個事情的重視,是各級政府都非常在意的,哪怕是省委省政府,對于全省各地的招商引資工作,也是很重視的。
果然。
吳浩東繼續說道:“就在幾天前,省政府召開了招商引資工作會議,陸省長指出招商引資是推動經濟高質量發展的源頭活水,也是體現一個地方發展后勁的關鍵要素。”
說到這里。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田富國,緩緩說道:“他要求我們在工作當中要統一思想、協調行動,把握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加速演進的趨勢,搶抓國家重大發展戰略加快實施、生產力布局調整優化的機遇,扛牢省域中心和經濟大市的責任擔當,進一步加強改進產業大招商工作,推動全市招商引資工作提速增效。”
“要健全機制、高效運轉,更好地發揮領導帶頭作用、招商辦統籌作用、招商專班前哨作用、園區主陣地作用、產業鏈辦跟進落實作用、部門單位協同作用,提升機制運行效能。”
“要強化保障、狠抓落實,各級黨委、政府及相關部門單位要扛牢抓好經濟工作的責任,堅持把招商引資作為一把手工程來抓,加強組織領導,充實招商力量,優化營商環境,強化要素支撐,加強業務培訓,激勵擔當作為,形成以項目論英雄、以發展比貢獻的鮮明導向。”
說到這里,吳浩東看向了沒有說話的周學農:“周書記,您說呢?”
“浩東同志說的沒錯。”
周學農微微點頭:“省委省政府確實非常重視招商引資工作,所以這件事,我們濱州市委市政府,需要省公安廳給出一個解釋。”
聽到這句話,田富國咬咬牙,看向了身后的沈青云:“青云同志,你來負責解釋吧。”
說著話。
他對周學農說道:“這個案子,我們省廳已經交給沈青云同志負責了。”
實際上。
田富國并不是推卸責任,而是他真的不知道具體情況,一直以來都是沈青云在跟侯建國溝通
這件事的。
“周書記。”
沈青云坐在田富國的身邊,緩緩開口道:“田副省長說的沒錯,這個案子一直是我在負責的。”
周學農饒有興趣的看了沈青云一眼,淡淡地問道:“那沈青云同志,你說說你的判斷。”
“我的判斷?”
沈青云聞言平靜的說道:“我的判斷,這個林中原很有可能就是一個騙子。”
“騙子?”
聽到沈青云的這句話,整個會議室里,濱州市委市政府的領導們一片嘩然。
誰也沒想到,這個省公安廳的年輕副廳長,竟然直接就把那個林中原給定義成了騙子,這也太敢說了吧?
“沈青云同志!”
吳浩東的臉色非常難看,看著沈青云說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那是即將給我們濱州帶來百億投資的投資商,你怎么能這樣污蔑他呢?”
看到吳浩東氣急敗壞的樣子,沈青云卻很淡定,反問了一句道:“吳市長,你知道什么是拿督么?”
“拿督?”
吳浩東一愣神,隨即想到林中原也有一個拿督頭銜,他還告訴自己,是因為他跟馬來西亞的皇族有親戚,所以才有這個頭銜。
想到這里,吳浩東看著沈青云說道:“那是一個身份證明,是因為他的皇族血統!”
“好吧。”
沈青云聞言笑了起來,看著吳浩東說道:“吳市長,您是不是沒有看過港島的那個古惑仔電影?”
說著話。
他還盤算了一下,淡淡地說道:“那個電影快二十年了,二十年您已經參加工作了,恐怕還真就沒時間看。”
“你什么意思?”
聽到沈青云的這幾句話,吳浩東頓時覺得一陣莫名其妙。
不要說他了,就連周學農等人也有點詫異。
畢竟能夠坐在這個地方的人,除了沈青云之外,最年輕的也已經超過五十歲了,他們還真就沒有看過什么古惑仔電影。
可問題在于,這個電影跟林中原有什么關系呢?
“青云同志。”
周學農這個時候緩緩開口說道:“你是年輕人,對新鮮事物懂得多,給我們這些老家伙講講,到底怎么回事?”
說著話。
他意味深長的問道:“這個拿督跟林中原,又有什么關系?”
聽到了他的話,沈青云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變得凌厲起來。
沈青云不是白癡,自然看的出來,這位周書記雖然看似氣勢洶洶的,但實際上他從頭到尾都保持著一個旁觀者的姿態,反倒是吳浩東有點著急了。
看樣子,這濱州市委市政府的兩位領導中間,還是有一點齷齪的。
至于原因,沈青云大概也能夠猜得到,無非就是權力斗爭那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