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場上的事情，往往充滿了偶然性。
不管事先計劃的多么完美，但在實行的時候，總會有一些意外出現。
所以沈青云覺得，完全可以不用考慮那么多。
自己和李文晉只要在銅嶺市這邊做好該做的事情就可以。
至于省里的博弈，那是上層人需要考慮的問題，不是他們這種廳級和處級需要關注的。
如果王文杰連這個事情都擺不平，那他也沒資格成為遼東省的二把手，當上這個省長。
“對了，汪哲那個案子，你怎么處理？”
李文晉想起一件事，對沈青云開口問道：“我在網上看到了一些消息，那小子真是太可恨了！”
他們家的孩子是女兒，對于這種事情自然更容易共情。
“秉公處理唄。”
沈青云平靜的說道：“證據確鑿，就是墻間、故意殺人，沒有什么狡辯的。至于什么自首之類的行為，我們公安局這邊判斷，應該是有人讓他故意那么做的，提供假的口供來騙取我們的同情和信任。”
“他父母？”
李文晉眉頭一皺，開口問道：“這種事情，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應該是他母親。”
沈青云平靜的說道：“不知道他父親是否知情，我們還在繼續調查。”
李文晉輕輕點頭，沒有再繼續追問。
他是秘書出身，對于很多事情的分寸，把握的特別好。
怎么當領導秘書，是一門大學問，卻從未有人系統研究過，所以，任何一個秘書，只能是自己摸索和相互交流學習。
以李文晉當秘書的經驗，總結起來就是四句話，十六個字。
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小心為上，謹言慎行。
至于領導對秘書的要求，這十六個字，可能要倒過來，最重要的是謹言慎行。
領導最怕的，是那種愛說話的秘書。
雖然李文晉也很想知道沈青云對汪哲和他家里打算怎么處理，但畢竟這是沈青云這個公安局長需要考慮的事情。
自己過多的參與，會讓人覺得手伸得太長了，所以還是不問比較好。
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市里的各種情況，最后沈青云看時間不早了，這才告辭離開。
日子過的很快，轉眼間就到了趙洪波生日的日子。
沈青云早早就接到了趙鵬飛的電話，自然答應下來。
換上便裝，他坐上車，便來到了趙鵬飛告訴自己的地址。
“這別墅，可不小啊！”
站在別墅的門口，沈青云皺了皺眉頭，自言自語道。
趙家的這棟別墅，雖然位于市郊，但整個占地面積極大，說是莊園都不為過，沈青云真沒想到，這地方居然還有這樣的大莊園。
“沈局，您來了！”
下一秒。
他就看到趙鵬飛快步走了出來。
“鵬飛同志，這地方可不小啊！”
沈青云意味深長的對趙鵬飛說道：“這面積太大了一點。”
以他公安局長的身份，這么說倒是也沒什么問題。
趙鵬飛聞言一愣神，隨即苦笑著說道：“老爺子也不想住在這里，我表哥，就是趙氏集團的董事長，他從小是被我父親養大的，所以非要盡孝。”
說著話。
他對沈青云解釋道：“這個趙氏集團的名字，也是他為了感激老爺子的養育之恩改的。”
“哦哦哦，原來如此，你那位表哥，倒是個念舊的人。”
沈青云聞言由衷的感慨道。
當然。
至于心里面，他自然是嗤之以鼻的冷笑不已。
這種套路，也就忽悠一下那些狗屁不懂的外行人罷了，放在自己面前，根本不夠看。
或者說。
不僅僅是自己，稍微有點官場經驗的人，都不可能相信這套說辭。
但人家說的有理有據，在沒有翻臉之前，沒有人會揪著這個事情找趙家的麻煩。
官場當中的人做事，往往都不會把路走絕，除非是那種生死仇敵，否則大家在翻臉之前，都會維系著一團和氣。
當然。
也不是所有的關系都會這樣。
畢竟在官場當中還有另外一種說法，維護社會關系是需要成本的，花很多時間成本去維護一些意義不大的社會關系，不僅僅是資源浪費，更是一種生命浪費。
兩個人說笑著走了進去。
很快。
來到了客廳，沈青云就看到了不少市里的相關部門領導。
就連市委市政府這邊的主要領導，也都出現在了這里。
他也沒矯情，主動過去跟陳萬富和吳作霖等人打了一下招呼，又跟自己的直屬領導，市政法委書記宋文招呼了一聲，便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畢竟他只是個處級干部而已，在這個地方其實不算什么大人物，而且沈青云來銅嶺市工作的時間不長，很多人是不認識他的。
也正因為如此，沈青云有機會觀察一下，這銅嶺市官場的真實狀態。
很顯然。
以陳萬富和吳作霖兩個人為首，這是兩個大圈子，而趙鵬程這個常務副市長，貌似獨立在外，還有另一幫人圍著他。
對于這種狀況，沈青云倒是不覺得意外。
官場的圈子自古以來都存在，只要有個人或者小團體的私利，那就必然會有圈子。
打個比方說，領導要辦一件事情，如果完全公事公辦當然好辦，交給班子里分管成員或下屬去辦即可。
然而，有的時候，這公事里面，往往可以捎帶一些個人私利。
交給進班子而非圈子的人去辦，領導私心就會暴露，事情也有可能擱淺，辦不成了。
況且，領導此時也不便開口，不在一個圈子，彼此還沒有好到公私不分無話不談的地步。
此時也，交給既進班子又入圈子的人去辦，當然最好不過，既把公事辦了，又將私情了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這就看出圈子存在的必要了。
小圈子既然是為個人和小團體私利服務的，自然也是見不得人，不宜公開更不會大張旗鼓張羅的。
常常是，明明知道有，乍看卻似無，模模糊糊，若隱若現，界線很難分得清楚。
不僅僅貪官有圈子，清官也有。
沈青云身邊也有他的圈子，這些人湊在一起的目的，是為了做好事，只不過他們不貪錢，只是志同道合而已。
在他看來，圈子這個東西，其實沒有什么好壞之分，都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
真要說起來，有五種人很容易成為官場圈子的成員。
一是秘書，秘書原本就是為領導服務的，公事私事，一攬包干，進圈子是順理成章之事。如果領導熱衷拉圈子，秘書居然不進圈子，不但不大可能，反倒有些反常。
還有就是班子成員，班子成員之間，朝夕相處，時間長了，很容易產生工作之外的個人情誼。如果一把手和某些成員私交甚好，甚至無話不談，兩下一拍即合，就會逐漸進入圈子。
第三種人是直接下屬。領導辦事，總是要交給下屬去辦的，如果領導有意愿，下屬也心領神會，常常多打幾次交道，就會成為圈子中人。
第四種是系統內的人。系統內的人，要與領導打交道，比較正常，尤其有些腦子靈活、善于交際而又著眼長遠的人，往往會主動向領導靠攏，千方百計，投其所好，力圖進入領導視野，進而進入圈子。
最后就是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和單位，領導一路升遷，曾經工作過的地方和單位很多，真能同領導說得上話，交得上心算是進入圈子的人，不會太多，否則領導也顧不過來。但不多不等于沒有，少則更加難能可貴。如果這些地方和單位進入圈子的人，日后又被領導想起，受到重用，那就不是一般關系，應算是圈子中之親信了。
“沈局，怎么坐在這里了？”
這個時候，身邊有人笑著對沈青云問道。
沈青云抬起頭，就看到一個略微有點陌生的面孔。
“你是？”
看著對方的樣子，沈青云一臉不解。
“趙鵬遠，感謝沈局來參加家父的壽宴。”
作為趙家老二的趙鵬遠，笑著對沈青云伸出手道。
“趙縣長你好。”
沈青云伸出手，笑著跟趙鵬遠握手致意。
畢竟對方級別上跟自己一樣，而且又是趙洪波這位老書記的二兒子，沈青云自然要客氣一點。
“我父親剛剛還說，感謝沈局對老三的照顧。”
趙鵬遠是個很健談的人，拉著沈青云在那里聊了起來。
看的出來，他的心情貌似很不錯的樣子。
沈青云聞言笑了笑，擺擺手道：“趙老書記客氣了，我只是按照規定辦事而已。更何況鵬飛同志的工作確實成績很好，黨風廉政建設巡視組在我們公安系統內部發現了不少蛀蟲，他被提拔是應該的。”
雖然不明白對方的來意，但沈青云又不是什么官場小白，自然不會輕易被對方試探出自己的底牌。
兩個人坐在那里閑聊著，沈青云還時不時詢問趙鵬飛一些開源縣的工作情況，并且表示，如果開源縣那邊有什么需要公安局配合的，請他隨時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