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云自然不知道郭家父子倆的對話內容,他留下確實是為了跟張喜文兩口子說幾句話的。
“沈書記,謝謝您。”
站在沈青云面前,柳雪和張喜文兩個人一臉感激。
他們能開飯店,自然不是笨蛋。
兩個人都在大城市待過,對于這些人情世故的東西,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
沈青云的身份擺在那里,他能夠當著鄉里黨委班子領導說出那種話來,從某種意義上,就是在為他們撐腰。
不夸張的講,在這種基層里面,只要沈青云不倒臺,只要他的仕途繼續平步青云,那山海鄉就不會有人再找他們兩口子的麻煩。
這個飯店,自然也就能夠安穩的開下去。
要知道。
官場當中的人都是很現實的。
沒有人會愿意因為一點小事得罪一個前途無量的青年干部。
“沒什么,本來咱們就是自己人嘛。”
沈青云擺擺手,隨意的說道:“昨天的事情,我這邊會安排人處理好,你們以后好好開店就是了。”
就沖人家肯讓山海鄉派出所一直在這里賒賬招待的事情,沈青云都要把這個人情還掉的。
基層派出所的工作不好做,這一點沈青云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也更加理解張喜文的不容易。
“謝謝您,真的。”
兩個人都已經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沒事。”
沈青云笑了笑,看向張喜文:“我剛才都沒怎么吃,你弄兩個菜,咱們兩個喝一杯?”
他剛剛跟郭大綱等人在一起吃飯,確實基本上沒怎么動筷子。
官場這種飯局,有時候就很無聊,每一個人都好像臺上唱戲的木偶似的,非得表演給其他人看。
沈青云是最討厭這種應酬的,可是卻沒辦法,誰讓他身在仕途當中。
有時候真的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張喜文聽到沈青云的話一愣神,隨后連忙點頭:“那好,您等我,我這就去炒菜。”
說著話。
他笑道:“咱們去里屋吃。”
“好。”
沈青云也沒什么意見,點點頭便答應下來。
張喜文去炒菜,柳雪讓服務員在前臺,自己陪著沈青云在大廳聊著天。
沈青云倒是很高興,不停的詢問著柳雪鄉里的一些事情。
領導也是人,而且是一個人,是身居高位的人,所謂高處不勝寒,身處高位的領導,往往被人阻隔了,聽不到下面的聲音。
他現在就是希望能夠通過調研,了解山海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狀況。
雖然他是縣公安局局長兼政法委書記,但別忘了,沈青云還是縣委副書記。
北華縣的工作,他不可能不關注。
官場上有句話叫各掃門前雪,說的直白一點,從官場角度看,你把自家門前的雪掃干凈,就是一個出色的領導干部。
自家的雪掃干凈之后或者是自家門前的雪根本就沒掃,去管他人的瓦上霜,尤其是上級的瓦上霜,就越位了。
足球比賽有一個越位概念,這個概念定得很好。
官場也應該有一個越位概念。
可惜的是,官場之中,個個人都想越位,而且這種越位還不會受處罰。
沈青云自然很在意這個問題,不過他也明白,身為縣委副書記,自己總要為北華縣留下點什么,總要為縣里的老百姓做點什么。
柳雪果然不愧是開飯店的,鄉里的大事小情,各種八卦,她竟然都很清楚。
各個領導之間的關系,她全都門清兒,對沈青云娓娓道來,完全沒有任何的猶豫。
沈青云輕輕點頭,倒是很佩服她的記憶力。
要知道,在國內當官,別的能力有沒有,至少表面上看不出來,有兩個能力一定要異常超卓,一是驚人的酒量,二是超人的記憶力。
從這個角度來說,柳雪甚至很適合當官。
“您是不知道,這個郭大綱表面上看正氣凜然的,實際上全鄉的老百姓都知道,他是最貪的。”
柳雪對沈青云吐槽道:“就他那個前妻,幾乎壟斷了全鄉山貨的收購,她在鄉里收購才五塊錢一斤,到外面賣十五、二十五,您說賺了多少錢?”
“額,不賣給她不行么?”
沈青云不解的問道。
“那怎么能行?”
柳雪苦笑道:“不賣給她,她就找一堆混混去鬧事,派出所這邊抓了人也沒辦法,頂天是個拘留。”
沈青云眉頭皺了皺,臉色略微有點陰沉。
“對了,我跟您說,沈書記,我懷疑啊,郭奮揚那小子,好像從外地拐來了兩個學生。”
柳雪看看周圍沒有客人,低聲對沈青云說道。
“什么?”
聽到柳雪的話,沈青云頓時一愣神。
他一臉詫異的看著柳雪,不解的問道:“你這話是怎么說的?”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拐賣人口這種事情,絕對是重罪的!
柳雪看似無意間說的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郭奮揚那伙人就徹底完蛋了。
沈青云不是那種隨便相信別人的性格,哪怕他對柳雪和張喜文兩口子印象不錯,但這種話也不能隨便講的。
“這個……”
柳雪看了看周圍,還是小心翼翼的低聲說道:“我就是猜測啊,您聽聽就行,別當真。”
“行。”
沈青云點點頭道。
他心里面現在是真的有點好奇了,這柳雪到底知道什么。
“大概去年的時候吧,郭奮揚有一天和他那幫狐朋狗友,帶著兩個女孩子來了我們家的店。”
柳雪小心翼翼的說道:“我聽他們聊天的時候知道,那兩個女孩子是盛海那邊的大學生,來這邊旅游的,跟郭奮揚他們是偶遇。”
“這很正常啊!”
沈青云眉頭皺了皺說道。
平心而論,那個郭奮揚長的不丑,如果有女學生喜歡他,也是正常的。
雖然沈青云很看不上那種娘炮,但從現在的審美觀來看,奶油小生還是很招人喜歡的。
“可問題是,我后來沒看到那兩個女孩子離開啊!”
柳雪對沈青云解釋道:“咱們鄉里去縣城,客車都是在我家門口發車的,那兩個女孩說第二天上午走,但我沒看見她們坐車離開。”
“這不算什么。”
沈青云擺擺手,隨意的說道:“你別忘了,人家也可以坐郭奮揚的車走的。”
“可是,她們在我這里定了東西啊!”
柳雪的下一句話,直接讓沈青云愣在了那里。
“你說什么?”
沈青云詫異的問道:“在你這里訂了定西?”
他是真的震驚了!
“是的。”
柳雪點點頭:“那兩個女孩當時就住在對面的青年旅社,下午的時候,有一個女孩子來我這訂了點山貨。雖然那個郭大綱的前妻壟斷了鄉里的山貨,但有喜文他哥跟胡所長的面子,平時要是有客人在我們飯店訂點山貨帶走,她是不會在意的。”
“那天下午,那兩個女孩子其中之一就專門過來付錢訂了一點山貨,說第二天帶走。”
“結果第二天我一直等到晚上,都沒有看到她們出現。”
“您說,這是不是不對勁?”
聽到她這番話,沈青云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還真別說,如果按照柳雪的這個說法,那這件事確實有貓膩,而且還很有問題。
從刑偵學的角度來說,任何一個人在設定好自己的計劃之后,如果發生改變,肯定會做出新的應對,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忘記。
就好像這個訂了山貨的女孩子,她哪怕有事情改了行程,也不可能忘記自己付了錢買下來的山貨。
“還真是有問題啊!”
沈青云自言自語了一句。
有一說一,他沒想到自己在這里還有意外收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