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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引擎在李向南身下化身成了躍動的馬兒,載著他飛速的出了燕京城。
清晨的涼風吹拂著他的面龐,帶來了一絲涼意,卻吹不散他心頭的焦慮。
“臭小子啊,你這一夜沒歸,去哪里了呢?有什么事情能讓你看的比回家還重呢?”
李向南騎在車上,喃喃自語,腦海中回蕩著過年時一家老小聚集在一起的景象。
那時李朝東一腳踩在板凳上,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我李朝東,一定會跟大哥一樣,考上燕大!我也要去燕京!我要成為李家,第二個在燕京扎根的人!”
眾人笑作了一團。
一向對朝東嚴格的大伯,也沒去計較這小子踩在板凳上沒有規矩的腿,只是笑著揉了揉他的腦袋。
李向南想起一家人的笑容,想起那笑容里對朝東這小子的期許和希望。
于是心里更加緊張了。
嘟嘟嘟!
忽然的顛簸從屁股底下傳來,李向南這才回過神來,自己早已出了燕京城,駛上了往南的國道,路面已經變得坑坑洼洼了。
這個年代可沒有四通八達什么雙向四車道八車道的柏油馬路。
條件好一點的大城市,才會鋪柏油路面,普通城市水泥鋪裝路面已經非常好了。
大多數道路,就是土路。
從燕京出來的國道,還好一些,鋪的是砂石路。
但這里是全國的首都,快到北河省地界的時候,來來往往的車輛非常多,路面經過常年的擠壓,很是崎嶇不平。
李向南倒不是心疼這輛才買來的摩托車,而是他不小心騎,一個不注意就會竄進路邊的溝里。
這個時候速度就不得不降下來了。
好不容易把顛簸路面走過去上百公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又把他澆了個透心涼。
本來國道上灰塵紛揚,他身上就沒有干凈的地兒,經過這一淋,整個人像是從泥水里洗過一樣。
這一場雨下的太糟心了,路面被這么一澆,泥濘不堪,摩托車走在上頭,經常打滑。
李向南好幾次差點滑進了對面大卡車底下,太過兇險。
縱使沒有對向的車輛,他自己也時常因為滑向路邊的溝渠而用雙腳撐在地上剎車。
這么一搞,整個人狼狽至極。
迫不得已,只好先找了個加油站,把身上狠狠洗了洗,一問加油員,他早已不知不覺開過了三百公里。
六點多鐘出來,自己已經不知不覺騎了四個小時,眼看過了晌午,趕緊給家里去個電話。
幸好這些國道上的加油站,供應著南來北往的司機師傅們歇腳、加水、加油,還提供招待所和洗澡,基本上都開通了長途電話,否則李向南還得尋個縣城進去找郵電局。
搖了個電話回去,等了半個多小時才打進家里。
“喂,”等電話一通,李向南就抓緊時間說話,“若白,我問過人了,我快到東山德州了,喂……”
電話里嘶嘶作響,根本聽不清楚。
他等了好半天,電話的雜音才消除。
“……你安全就好,先不說了,我們在等大伯的電話……你三叔……說大伯他們在學校了……掛了啊……”
嘟嘟嘟嘟!
一串兒忙音直接宣告了這通電話的結束。
李向南的眉頭已然皺了起來。
大伯他們在學校了?
他的心瞬間顫了起來。
他想起在自己那個年代,很多孩子出事兒后,家長在學校哭的死去活來的場面,抓著話筒的手不禁抖了抖。
朝東這小子……不會吧?
“師傅,師傅……你要熱水不?”
一個女加油員在他面前揮了揮手。
“哦,不用……”李向南回過神來,搖了搖頭,“電話多少錢?”
“一塊!”
李向南摸出一塊錢遞過去,轉身朝外走去。
“師傅,”女加油員又叫住他,“那邊熱水免費的,打電話的送一個水杯!”
李向南還沒反應過來,手里就多了一個杯子,抬頭看去,三十多的女加油員正朝他笑。
“那邊打熱水!”
“多謝!”李向南感激的謝過。
“出門在外都不容易!你看你嘴唇都皴了!”女加油員擺擺手,“我看你一個人騎摩托車趕路,太不容易了!”
李向南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這才注意到自己被風吹裂的唇,上面還有斑斑點點的泥濘,他感激的跟加油員點了點頭,接過熱水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這才感覺四肢百骸回歸了自己。
七月的風熱烈干燥,吹久了也會帶走身上的熱量。
他快速的喝完水,把若白塞的外套拿出來穿上,又去打了一杯熱水,就著啃了兩個硬邦邦的饅頭,解決了自己的早午飯。
加油的時候,他瞧見墻上貼著“嚴厲打擊犯罪活動”的標語,不自覺的心頭一緊。
他快速收拾東西,往南駛去。
再行駛的時候,便開始估算著時間,一路去看國道的地名,過了濟南的時候,趕緊找加油站往家里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妻子略顯疲憊的聲音帶來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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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昨夜連夜回來了,在家里沒等到朝東,早晨在縣高中門口也沒等到朝東,趕緊去找了縣教育局長田津農,去了考場查了查!朝東昨天就沒參加考試,監考老師說他的座位這兩天都沒人!”
秦若白的聲音頓了頓,又強調道:“大伯找人查過了,朝東這兩天交的確實是白卷!”
李朝東壓根就沒考試?
這個消息傳過來,李向南人都懵了!
他想起剛才妻子過了很久才接電話,忙問道:“爸媽知道消息了?”
“嗯!”
“他們怎么樣?”
“媽的血壓有點不穩,陸阿姨來幫忙勸了一會兒!我記得你在家有放血壓藥,找出來讓她吃了!爸沒怎么說話,但卻在院子里抽煙,一直抽!”
秦若白的聲音立馬哽咽起來。
“向南,家里有我!你不要太操心,一定要找到朝東,一定回家看看他怎么回事!”
李向南的心瞬間揪了起來,心疼道:“媳婦兒,可是你有身子啊!”
“沒事的!向南,”秦若白吸了吸鼻子,控制起情緒道:“朝東的事情不對勁,大媽特別強調,朝東出門的時候很興奮很高興,絕對不是有心事的樣子,他沒有考試,絕不是他的本意!你如果見到他,一定不要怪他!”
“若白,我知道的!”李向南叮囑道:“我馬上給宋怡雨秋他們打電話……”
“不,你打電話太要成本了,我馬上給她們打電話!你抓緊時間回家,注意安全!掛了啊!爸媽你放心吧!”
掛斷電話,李向南推著摩托出了加油站,越來越想不通。
他抬起頭看著熱辣的日光,眼睛被刺的生疼,卻忽然想起一個月前那小子給自己寫的信。
“大哥,我曉得一個秘密,考完試我就告訴你啊!”
李向南當時只當是少年人的玩笑,現在想想,心頭只剩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