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老同志,關于這一點,能否詳細跟我們解釋一下?”
聽到里頭的老人說出這樣超乎尋常的信息,一瞬間就讓李向南和郭乾同時興奮起來!
兩人意識到,這樣出人意料的信息,很有可能就是決定破案走向的關鍵。
郭乾問出這話之后,李向南都下意識的將腦袋歪了歪,偏向了院子的方向,發現院子上空剛才飄著的煙沒了,再一瞅斜磚窗口上,剛才自己點的煙已經不見了,便笑著又從口袋里掏出煙點了一根,笑道:“老同志,您抽煙,仔細跟咱們講一講!”
二十三號沼氣池出現問題,二十四號胡二六一個人來了這里,但是在前期的口供里,并沒有獄警提到這一點。
這是讓李向南在乎的點。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差別?
胡二六二十四號又來了一次,但這次為什么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呢?
而老同志說的,來的人不是胡二六又是什么意思?
“那天胡二六早飯后過來,背著鐮刀在附近割了一天的草,黃昏時離去,干了差不多七八個小時。”
胡二六是來割草的?
李向南皺了皺眉,回頭看了一眼高級監區與單獨監樓中間十五米寬的環繞草坪。
草坪確實齊整、低矮,只有鞋面的高度,在近期有休整的痕跡。
這可能是一件長期又十分平常的工作,加上又是胡二六一個人,所以獄警們對他的工作看久了,自然有了濾鏡,確實有“視而不見”的可能。
除草這件事情很可能貫穿著監獄這一片的日常,實在算不得一件什么“特別又奇怪”的標簽。
所以前期詢問獄警和哨樓的警衛時,大家也沒覺得胡二六這種行為有什么不對的,這就是監獄的日常活動。
是以沼氣池這件事情反而成為了誤導李向南調查方向的事件,讓大伙兒都格外注意他。
但胡二六恰恰不是在那天行動的?
李向南心中存疑。
胡二六單獨一個人,這也的確給了他很充足的作案時間。
二十四號胡二六在這一片區域活動,而二十五號沈玉京就出事了!
天底下沒有這么巧的事情。
可老同志說的,不是胡二六又是什么意思?
似乎是知道李向南和郭乾在想什么,里頭的老人淡然道:“那個人穿著胡二六的衣服,戴著他的帽子,帶著他的工具,轉身時還戴著口罩,看神態確實是像他!可我曉得,那不是他!”
郭乾有些激動道:“老同志,你怎么判斷出來的?”
老人聲音幽幽的,滿不在乎道:“一個人可以模仿出別人的樣子,但是有一種東西是模仿不出來的……”
李向南和郭乾對視了一眼,凝神聽去。
“那就是走路的神態!”
這句話一說,不說郭乾這種專業的刑偵大隊長,就是李向南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走路的神態,跟步頻、姿態有關,這是由年紀、經歷、身體條件和常年的生活習慣以及下意識的小動作綜合組成的一整套個人識別標識。
比如許多人就有這樣的經歷,在很遠的地方甚至都沒有瞧見別人的相貌,通過走路的神態就能輕易的判斷出是自己熟悉的人!
因為那種步伐、神態和樣子,整個人表現出的整體感覺,會給人極強烈的熟悉感。
這時簡簡單單一個背影,你就會認出來對方。
這是出于對對方的熟悉程度。
而反觀之,如果一個你感覺熟悉的人,他走路的樣子發生了改變,你也會第一時間發現不對勁。
這十四號監樓的老人,身為這里的犯人,且不去追究他身上的罪孽,就單純從日常上來說。
長期的關押狀態,他整日都出現一種無聊到極點的狀態,有人從窗前經過,有人在能看得見的地方活動,他肯定第一時間會發現,并且樂此不疲的觀察著。
即便說不上話,他也會覺得在自己無聊透頂的、失去自由的牢獄生活里,增添了不少樂趣。
所以……
“那個假的胡二六,在這里干了一天活,沒人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但我曉得,他不是胡二六!”
老人的言語平淡中,忽然多了一絲看熱鬧的語氣。
郭乾激動道:“那他在101監室氣窗前有沒有過逗留?”
“再來根煙!”
老人喊了一聲。
郭乾嘴角抽了抽,不過還是從兜里掏出煙點著伸了進去,很快就被人拿走了。
“太熱了,你們可以去那邊的草坪看一看,興許會發現什么!我得回去了!”
話一說完,腳步聲便同一時間響起來了。
“哎哎哎,老同志,在說一點嘛,煙都給你抽了三四根了!”郭乾頓時“不滿”起來。
“小同志,我夠意思了吧?以前我都中華的,牡丹我都不碰!今天跟你說這么多,要是再查不出來,你也甭查案子了!進來跟我一塊兒蹲著!”
郭乾:“……”
“謝謝老同志!”李向南把郭乾拉了拉,搖了搖頭,轉身走向101監室。
雖然從始至終都沒見到老同志的臉,但能配合這么多,也不能要求別人太多,他要是不張口,假胡二六的信息他們還真不知道。
老同志那里,大概也不會有什么有價值的線索了!
“李顧問!有沒有問到什么?”
見李向南兩人過來,王鶴兵趕緊迎過來問道。
“王政委,這里的草坪什么時候修剪一次?”李向南忽然問。
“哎?”這問題出來,王鶴兵還沒反應過來。
一旁的隨行人員趕緊回答道:“不固定,看長勢,不過一般都是負責的后勤人員處理的!”
王鶴兵點頭道:“確實是這樣!”
“那近期的除草任務安排的是胡二六嗎?”李向南又問。
王鶴兵看了一眼跟著的后勤科長,后者趕緊點頭,硬著頭皮道:“是的,排班排到他了,我們每個月月底會排下個月的任務區域,他這個月是除草!”
也就是說,5月初胡二六就曉得了自己這個月是除草任務了?
李向南捕捉到這個信息,人已經走到了沈玉京的氣窗前。
經過老同志的提醒,他再和郭乾一觀察,立馬看出了問題。
這里的草坪修剪的比其他區域的要雜、要亂,而且草坪明顯要比別處要高五到十公分,像是在遮掩什么。
看來假胡二六的確在這里進行過布置,他曉得這里一般沒人會來,所以提前將磷化鋅鼠藥放在了這里堆砌好。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等到第二天的暴雨一來,沈玉京就會中毒身亡。
一切悄無聲息。
如果不是李向南的介入,沈玉京就會死的不明不白的,這件事情也會成為一樁懸案。
可問題來了!
這個假胡二六又是誰呢?
他為什么能夠穿到胡二六的衣服帽子,同時還對監獄的所有區域如此熟悉,還幫著干了七八個小時的除草任務呢?
他從哪里來,又從哪里離開了?
他是監獄的人嗎?
還是真的如自己懷疑的一樣,他是外來人員?
誰能接觸到胡二六的衣著和裝備呢?
是不是他同宿舍的室友?
這些個念頭出現在李向南心中,讓他心頭越來越充滿疑云,不自覺的跟郭乾對視了一眼,發現他也是滿臉的凝重,恐怕跟自己想的一樣。
“李顧問?”瞧見李向南蹲在這里陷入了沉思,王鶴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王政委,我還是想去胡二六的宿舍看一眼!”李向南站起身道。
“好的,我來帶路……”
“政委!”
王鶴兵這話還沒說完,韋亭遠遠就喊了一聲,“魏局來了!”
遠遠的,好幾人在何永韋亭的簇擁下往這里快速趕來。
郭乾和李向南對視了一眼,頗有些無奈。
“小李,哎喲,又見面了!”
魏棟梁人未到聲先至,遠遠就打起招呼。
他們認識?
王鶴兵何永韋亭三人一聽這話,頭都大了,然而更讓他們炸裂的則是魏棟梁的后一句話。
“你岳父剛給我開完會,我就趕過來了,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