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隊,人抓到了?”
快步來到一樓傳達室,李向南接起電話就直截了當的問。
“李顧問,何止是抓到了啊!才二十分鐘,這兩個家伙就直接全都撂了!”
郭乾的語氣充滿著驚喜,當中還夾雜著對李向南無限的佩服。
“哦?”
聽到這話,李向南抬腕看了看表,笑道:“那就恭喜郭隊了!”
“我是真服了!還真如你說的那樣,我們剛闖到炸醬面館后廚的時候,那個老板兼大廚的家伙第一時間就是想把偽裝成醋的罌粟籽油給砸了,幸虧我今天帶了槍,不然混亂之下,根本阻止不了他!”
“這最終罪證一到手,那兩人就慌了!審訊了二十分鐘,我們再把你從燕京大學化學系給的蔣三吃面前后的報告一出示,兩人直接蔫了!”
“要說還得是你啊!不光在醫學上頭頭是道,在查案子上也是一把好手!我現在越來越佩服咱張局!”
李向南笑道:“這又關張局啥事兒啊?”
“沒有張局聘請你為咱市局的刑偵顧問,咱怎么可能這么快能破掉這樁案子?”郭乾在電話里笑起來。
“哈哈,郭隊過譽了!”李向南輕松一笑。
“那可沒有!這樁案子可是咱局里這么久以來破獲的最快的案子!真沒想到,二十分鐘就把事情前因后果查清楚了!”
李向南眉頭揚了揚,立馬問道:“他們干這行多久了?”
“你猜的不錯,這姓涂的從65年就開始干這行了,整整十五年時間,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他早就賺夠了錢,可從來不會把飯店擴大,一個地方也從來不待超過兩年,真是打一槍就換個地方!就專撿鳥不拉屎的地方開面館!”
“難怪能這么多年相安無事!”李向南瞇了瞇眼睛,“他們會怎么判?”
郭乾擲地有聲道:“這么多年的投毒,既有危害社會安全罪,也有不正當競爭罪,還有故意傷害罪,這幾個罪都很重,最嚴重的變相販毒案,加一塊兒死刑沒跑了!我們馬上開始梳理這些年他們開過飯店的地方,讓當地派出所再找一找有沒有因為吃他們的面導致受過傷害的案例!”
“辛苦了!”
聞言,李向南心中一塊大石頭落了地。
“李顧問,我辛苦啥!還是你辛苦,你干的都是腦力活!多謝,真的多謝!”郭乾很是感激。
“郭隊,謝就不說了,晚上來俏江南吃飯吧!我開業慶功宴!”
“只要得閑了,我一定去!”郭乾答應道。
“若白啥時候回來?”李向南又問。
“我回來的時候問過張局了,最快得四天后了!”
“行,郭隊我掛了,多謝!”
掛了電話,李向南長長的舒了口氣,轉身進了急診科,交代了幾句蔣三接下來的治療戒斷要點,這才上樓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現在不比以前了,那時在燕京大學的舊醫院,辦公室就在一樓,跟醫生辦公室面對面,地方狹窄逼仄,設施也陳舊。
現在這間辦公室位于五樓,是所有辦公室里面積最大的。
雖然自己沒有豪奢布置的概念,可宋怡提醒過。
有時候排場,也是商場中對外的名片。
只要不過分,李向南覺得可以聽一聽宋怡的建議。
這里的裝潢不算豪華,但經過宋怡和鞏開疆等人的布置,倒也算精致考究,平凡中透露著主人的格調。
除了正中一張嶄新的厚重大紅木桌之外,靠窗的位置還擺放著一張深褐胡桃木辦公桌,上面沉淀著歲月包漿,那是他在舊醫院時坐的。
日常接待是在大桌前,可平時的工作,他還是習慣在靠窗的這里!
此刻,桌面鎮紙壓著泛黃行醫筆記,鋼筆墨水瓶凝結著時光的琥珀。
整面墻玻璃柜里,銀質聽診器與泛黃病歷本低語,錦旗紅緞在日光管下泛著微弱光澤。
藤編躺椅扶手被磨出溫潤弧度,墻角搪瓷缸飄著茉莉香片熱氣,桌角的一盆文竹動影在米白石灰墻上搖曳,吊頂熒光燈與臺燈在文件堆里交織出經緯,連獎狀金框都染著暖黃光暈。
這方寸天地,連塵埃都落得鄭重其事。
李向南沒有再下樓,而是坐在這張桌前,手持鋼筆,寫著接下來的計劃。
一直到五點前,宋子墨的聲音響在門外,他才站了起來。
“南哥!我姐讓我來接你!”
李向南換了身中山裝,在鏡子前系上領口的扣子,點頭道:“好!”
二十分鐘之后。
載著他的宋家紅旗轎車,駛到了俏江南。
鎏金的“開業大吉”橫幅下,是煥然一新,透著新時代新酒樓的喜慶。
似乎念薇醫院的開業,也讓宋家的俏江南煥發了別樣的生機。
大街上相鄰的不少酒樓門前,一朵朵煙花在暮色中綻放,將雪地映得斑斕,屋內卻熱氣蒸騰,將《小城故事》的卡帶音樂與“革命小酒天天醉”的劃拳聲攪成一鍋熱騰騰的京味兒鹵煮。
“你可來了!”
鎏金大門推開時,宋怡像團跳動的火闖進八零年代的光暈里。
今天的她,穿著棗紅西裝外套,內搭的緞面襯衫領口別著枚蝴蝶形胸針,翅膀顫巍巍勾著碎鉆。
下身墨綠毛料西褲筆挺如尺,褲線鋒利得能切開宴席上的果盤,腳蹬的黑色漆皮矮跟鞋在水泥地上敲出篤篤清響,驚起周圍人一片"時興"的贊嘆。
發髻用火鉗燙出波浪,額前別著枚紅絨花,耳垂上的金葫蘆耳墜隨步伐輕晃,活脫脫從年畫里走出來的福氣財神。
“你今天很美!”李向南的腳剛剛邁出車廂,便被宋怡這身喜慶勁頭驚到了。
“咯咯咯!”宋怡捂嘴偷笑,“我都聽說了,新醫院紅紅火火,我也想沾沾你的光!我就當你真在夸我了!”
“那還能有假!我南哥啥時候夸過人!”宋子墨從車頭前繞過來,把車鑰匙遞給宋家下人。
兩人相視一笑。
李向南問道:“大家都來了嗎?”
“就等你了!”宋怡便微微頷首彎了彎腰,等他走進時,偷偷瞥了眼去掀門簾的弟弟,小聲道:“你今天也很帥!”
李向南微微一笑,伸出右手,“宋總,請!”
宋怡笑妍如花道:“李總,請!”
門邊兩人輕輕推開大門。
門軸轉動的剎那,空氣驟然繃緊。
李向南邁步走入大廳。
無數雙手掌應聲掀起聲浪,后排鋼筆從筆記本滑落,在掌聲里碎成驚呼。
他踏著光斑走來,一身正氣的中山裝裹著寒霜,喉結處的銀灰圍巾隨步伐揚起鋒利的弧線。
后方的諸位大佬聞訊起身時,他已越過門檻。
麂皮牛津鞋未發一響,卻讓滿室喧騰自動退潮。
目光掃過之處,玻璃窗震顫著吞下他筆挺的剪影,像柄淬火的鋼刀,刀鋒還凝著未及蒸發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