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還是認郝二慶?
這是一個非常難以抉擇的問題!
可站在不同人的角度去想,卻有著完全不一樣的解題思路!
比如郝二慶,他拋出這個問題的時候,顯然對鄭狗剩的心理拿捏的非常準確。
他就不相信有人會蠢到寧愿選擇去坐牢,也不認他!
失去自由跟失去名譽相比,孰輕孰重,郝二慶自然認為鄭狗剩會考慮清楚!
他覺得自己勝券在握!
可聽到這話的鄭狗剩,心里頭更是萬般復雜。
要知道現在他才二十七八歲,正是整個家的頂梁柱,也是人一輩子最掙錢的階段,有著大好的前途和光明。
這個時候去坐牢?
且不說名聲上難聽之外,這以后哪個工廠敢要一個傷了人的勞改犯?
他的人生已經有了污點,檔案必然會將今天這事兒詳細記上一筆,后半輩子肯定會毀于一旦。
現在對故意傷害罪,查的特別嚴,治的特別緊。
對一個陌生人做出傷害性行為會判重,更別說這郝二慶還是他的親生祖父了,法院判案肯定會罪加一等。
失去自由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一關就是好幾年,誰知道這幾年里,世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他的家人朋友又會遭遇什么!
他的家屬、孩子又會受到怎樣的屈辱?
鄭狗剩不想坐牢!
但話說回來,不想坐牢難道就要去認郝二慶?
這郝大爺是什么人,別說這附近的幾座四合院了,他好吃懶做、地痞流氓、坑蒙拐騙的名聲在這東城北片可是出了名的,不少人認得他!
認賊作父?
這樣的事情,鄭狗剩是真的做不出來!
而且,這真的認了他當爺爺,以后怎么相處?
把郝二慶接回鄭家住?小心伺候著?
這傳出去后,別人肯定會問郝二慶跟他們鄭家的關系,再一打聽,好家伙,曉得了他們的父親鄭土娃是郝二慶的野種,這一大家子都是郝二慶的血脈,這還得了?
鄭狗剩還能不曉得他的潑辣奶奶在附近的名聲不好聽,這郝二慶的事情一出來,那不得在南鑼鼓巷這一片鬧翻天啊!
那絕對會成為這一片的驚天笑柄!
郝二慶的壞名聲,加上曾婆婆的惡罵名,好家伙,雙層BUFF疊加,鄭家直接會被送上風口浪尖,遭受整個燕京城的嗤笑!
鄭家由此風雨飄搖,處境可不比他坐牢好啊!
鄭狗剩人都傻了!
這坐牢不行,認郝二慶更不行,事情忽然間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周圍的鄰居視線在郝二慶得意洋洋的臉上和鄭狗剩陰沉郁悶的臉上來回切換,真感覺自己的瓜吃不夠了。
李向南也在一瞬間分析出了場間各人的心理處境,瞧見父親李富貴頻頻看向自己,趕忙瞇了瞇眼睛給父親遞去稍安勿躁的眼神。
他曉得父親在擔心什么。
這郝二慶郝大爺怎么說都是老班長郝建的二大爺,是跟他有血緣關系的親戚。
但李向南曉得,郝二慶這么多年明里暗里坑郝建,要不是還念著一份血緣關系存在,郝班長早就在復員后在郝大爺占了自己房子后給他弄進看守所去了!
其實叔侄兩的恩情早就被郝大爺這些年的貪婪給消磨殆盡了!
父親這是怕牽連了郝建在院子里的名聲!
可李向南清楚,郝大爺是郝大爺,郝建是郝建,周圍幾個院子鄰居,就沒有不對郝建贊不絕口的,相反對這個貪婪小人的郝大爺都很厭惡。
沒必要操心這個,孰是孰非,人們還是分得清的。
這院子里狗屁倒灶的事情不少,家家戶戶有本難念的經,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父親心善,李向南不希望他這個時候站出來當個濫好人。
更何況,現在郝大爺今天忽然跑到這里來是干什么,從現在的情況和說法來看,李向南也能揣測一二。
郝大爺的確老了。
他已經在為接下來的養老生活想法子了。
這是到了他這個歲數的老人,不得不面對的問題!
郝大爺曉得自己跟郝建的恩情已斷,自然不好意思去找郝建養老了!
只能來鄭家給他們上眼藥了!
自己的親兒子親孫子,肯定要比親侄子要親切些的!
這種爛事,李家要是插手了,回頭有人利益受損,免不了要怪李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李向南絕不會去做。
現場的氣氛完全是兩極化。
周圍的吃瓜群眾,甚至有的已經回家抓來了瓜子花生端來了板凳,圍在院子四周一邊嘮嗑一邊看起了熱鬧。
而鄭家人一個比一個臉黑,全都驚慌的不行,他們一邊對郝大爺投去憎恨的視線,一邊又對院子里的鄰居們瞪視回去希望他們好自為之。
“真特娘的熱鬧啊!真沒白住咱院子!”徐大毛朝袁振況伸了伸手,“況子,來點瓜子!”
袁振況把口袋拉開,“我也沒了!”
隨后扭頭去看前院陳磊的兜,“磊子,抓點花生!”
“……”瞧他們吃的熱鬧,賀大雙也慢吞吞踱了踱去,“給我抓點兒!”
一圈兒人跟沒聽到似的,尤其是徐大毛直接扭過了頭,倒是陳磊抓了把花生在他手里,笑道:“大雙哥,你今天真剛,好樣的!”
賀大雙洋洋得意的晃了晃腦袋,還沒說話就聽到秦春蓮哭唧唧的喊道:“喻大爺,你給咱家做個主啊!”
他凝了凝眉,默默翻了個白眼,以前他還吃秦春蓮這一套,最近曉得了真相之后,已經覺醒了,現在越聽就越是厭惡。
“哎!”喻大爺心里煩躁,一直在跟前院袁大爺小聲商量著什么事情,聞言嘆了口氣,張嘴道:“老郝……”
“滾!”
誰知道一向在院子里被人尊敬的喻大爺,直接被郝大爺給懟了回去,張著嘴啞然失色,回頭難堪的看了一眼秦春蓮,一臉我也愛莫能助的表情。
鄭家的氣氛在這一刻嚴肅到了極點。
郝二慶瞥了一眼都不做聲的鄭家人,陰翳的笑了笑,看了一眼收東西的李富貴,從兜里摸出兩塊錢,陪笑道:“李大夫辛苦了!”
這廝在這么多街坊鄰居面前,倒也講幾分規矩。
“你還是坐袁家的平板車去趟醫院,保險一點!”李富貴平淡的說。
“要得!”郝大爺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故意大聲道:“我還得讓醫院給我出個傷殘認定……”
李富貴有些詫異道:“你還曉得這個!”
人群哄笑一聲。
郝二慶跟著笑了笑,掙扎著站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屁股,遙望向秦春蓮,“還不說話?狗剩不都聽你的嗎?我報官去了?”
“哇!”
秦春蓮沒想到最終替家庭決定命運的大錘還是敲在了她腦袋上,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看了看沒辦法的喻大爺,默不作聲的袁大爺,還有絕情拱火的賀大雙,曉得這一個個個人都只會看鄭家的熱鬧,于是幾步搶到鄭家門口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婆婆,你好歹出來說個話吧!你作的孽,你得收場啊!你再不出來,狗剩就要被抓走去坐牢了!”
全場人的目光在這一刻全都默契的投向了鄭家的大門。
就連李向南也沒忍住看向了那個眾望所歸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