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謬!可笑!毛哥雙哥,這喻大爺和袁大爺上了年紀,相信這種滴血認親的方法還情有可原,怎么連你們也相信這種騙局?簡直豈有此理!”
聽到四個人異口同聲的要自己進行滴血認親,李向南真是人麻了。
“李醫生,怎么……怎么了啊?滴血認親不行嗎?”徐大毛很急迫,語氣中都透露出一股子討好之意,李向南可是院子里出了名的大醫生,他比自己懂得多,如果真能搞定自己兒子的歸屬問題,要自己做什么都愿意啊!
可現在李向南說這滴血認親不行?
怎么會不行呢?
“是啊,李醫生,你是不是不肯做啊?你放心,只要查出來羅恒是我兒子,我肯定少不了你好處的!我這些年……”說到這里,賀大雙看了一眼屋外,小聲道:“我這些年還卡了點私房錢,回頭我都給你!”
“雙哥!”
聽到這話,李向南很是嚴肅的皺起了眉頭,“你質疑我醫術可以,但不能懷疑我人品!我是為了錢說不能做的嗎?”
“大雙!”喻大爺嚴肅的喝了一聲賀大雙,把他拉回桌邊坐著,自己趕緊上前從兜里掏出紅梅煙,取出一根遞給李向南,笑道:“李醫生,你消消氣,大雙不是那意思!”
“……”李向南接過煙,看了一眼囧迫的賀大雙,從兜里掏出火機點燃。
徐大毛急切切的看著他,激動已然使得他肩膀頭滲出了不少血跡。
賀大雙也開始在屋里踱步,期盼著李向南說出一點有希望的話。
袁大爺眼巴巴的看了一眼老喻,手拎巴著,意思是想要煙。
“……”喻大爺只好又摸出一根煙遞給他,還朝李向南努了努嘴。
“李醫生!”袁大爺便懂事的問道:“這滴血認親……真的不行?”
“當然不行!”李向南馬上搖頭,“這是偽科學!沒有什么實際根據,即便擁有親子關系,血液也不一定能融合,反倒是沒有親子關系的,也有可能出現血液融合!也就是說,如果拿雞鴨的血跟雙哥的血滴在一起,也有可能出現融合的現象,那能說,雙哥的孩子是鴨子?”
“……”賀大雙眉毛顫了顫,不自禁的看了一眼羅恒。
瞧徐大毛也望了過來,李向南便斷言道:“所以這是沒有什么科學依據的認親方法,充滿著不確定性!不要拿這事兒開玩笑,羅恒的血萬一跟你們都不融,那難道就是說他不是你們的孩子?”
賀大雙和徐大毛愕然。
“又或者,他的血跟你們都融在一起,那還能說你們都是他爸?”
徐大毛和賀大雙對視了一眼,眼里充滿了希冀,隨即全都忽然搖了搖頭。
跟對面這個鳥人有共同的兒子?
這特么怎么可能!
“那拿你們兩的血跟我的血滴在一起融了,難道說我李向南也是你們兩的爹?”
“……”兩人再度愕然,隨即瘋狂的搖著頭。
“所以說,不要相信這種虛無縹緲的,滴血認親,只是血型上有相同的血紅細胞膜抗原才會融合的偶然!做不得真的!要確定孩子是誰的,只有等以后的DNA技術出來了才行!”李向南認真的說。
屋內一片默然。
想來所有人都聽了進去。
但很快,李向南就發現徐大毛抬起頭看向了屋里坐著的羅菲,而賀大雙也抬起頭來,臉上有點微紅的看著羅菲。
“孩子生日什么時候?”徐大毛忽然問。
李向南扯了扯嘴角,心說現在才想起來問這個。
“你快說!”賀大雙也忽然催促起來。
這兩人倒是在這會兒又生出了默契了。
“66年十一月!”羅菲面無表情的說。
李向南下意識的撤到了臺階底下,快速的吸著后半根煙。
與此同時。
徐大毛忽然站了起來,激動道:“那不是二月份的事兒?是我的,是我的……”
可他說著說著就發現對面的賀大雙比自己還要激動,那臉上喜悅的神態只比自己多,絕不比自己少。
于是勃然大怒道:“賀大雙,你特么高興個毛!”
“嘿嘿!”賀大雙也不生氣,揉了揉自己被啤酒瓶淬了的腦袋,興奮道:“二月份我跟小娥,不是,我跟羅菲倒也有過親近……”
“……”徐大毛豁然轉頭,驚愕如閃電一般從他臉上劃過。
轟隆隆!
此時此刻。
一場秋雨被雷電裹挾著,簌簌歘歘的印亮了四九城的夜空。
徐大毛剛剛升起的甜蜜戛然而止,他忽然回憶起那個讓人憂傷讓人蛋疼讓人犯愁的冬天。
隨即肺腑里爆發出驚人的、不甘的怒吼。
“羅菲!你剛跟我離婚,就跟這個男人睡了?”
咔嚓!
老天好似也要給徐大毛伸張正義,一道閃電從天空劈落,砸在隔壁院子不遠處的那棵棗樹上。
轟隆巨響中,帶起無數沉寂的驚呼。
四合院停電了。
屋內霎時陷入黑暗之中。
秋日的雨,就這么淅淅瀝瀝、毫無征兆的來了。
徐大毛胸膛起伏,盯著坐在太師椅上的女人,雖然極度不理解當初羅菲的決定,那滿腔的憤怒釘在對方臉上,卻終于被吹進院里的秋風打涼了。
他沒有說出任何因為憤怒沖昏頭腦的話,只是借著一串一串的雷電閃進來的亮光,將視線投在羅恒的臉上,說道:“娃,你的眉眼,像我!”
說完,他就這么面無表情的滑坐在門檻邊,坐著,任由風雨吹打在自己身上。
而此時此刻,冷靜下來的賀大雙,也毫無勝利者的姿態。
他慢吞吞的坐回椅子里,似乎要將自己的身子陷進去。
閃電光里,他劃著了火柴,點燃了一根香煙,語氣郁悶又無奈。
“所以,這孩子可能是我的,也可能是他的?你也不確定?”
屋內沒有人說話。
夏蟲也為之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橋。
迎著閃電光,李向南提起急救箱,走向后院。
他不了解十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么,也無法去判斷徐大毛賀大雙和羅菲誰做錯了什么。
或許,感情是這世上最不講道理的東西。
母親就站在門口的屋檐底下,給羊圈拿了把雨傘擋雨,見到他回來,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讓他做,問道:“咱院子,怕是不會太平了!”
李向南點了點頭,把急救箱放到屋內的地上,點了根煙抽,看著對門徐大毛家點了一盞煤油燈,秦翠蓮的啜泣聲夾雜在電閃雷鳴里若隱若現,問道:“媽,你怎么知道讓爸下鄉的?”
“那姓羅的女子,三天前就站在這院子里看著這棗樹,說那是她十幾年前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