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之下,精致的別院里,一片靜謐,只有皎潔的月光鋪滿了整個空間,好像也給這一坐一站的兩人披上了薄薄的銀紗。
簡驚蟄就站在游廊下到庭院的臺階上,身穿一件簡約的白色蕾絲半袖襯衫,絲質的衣角隨風輕輕擺動,她似乎不太習慣跟風華正茂的男子單獨相處,此刻內心仿佛正在被煎熬。
以至于腳尖挪動了好幾次,都在琢磨要不要鉆進游廊,躲進里面,讓李向南看不清她臉上的囧迫。
夜風輕輕吹拂她如墨的發絲,幾縷碎發被吹在精致的臉頰上,她伸手趕緊捋了捋,莫名有些緊張的心情也因為自己的動作帶來了緩解。
簡驚蟄望了望那個說話的男人,內心里真的生出了不少的莫名其妙。
她比李向南足足大了六歲,卻在他的面前有些緊張到說不出來話。
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年齡并不是衡量一個男人是否成功的標志。
能力才是。
不得不承認,李向南比她接觸過的所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都要出色,以至于這些天的相處下來,她越來越對這個男人好奇。
而她今夜來到這里,雖然有十分正當的理由,可當她這一刻真正意識到,自己只不過在找借口希望繼續與他相見的時候,竟有那么一絲極其難以名狀的難為情。
她望了望天上皎潔的月亮,竟不自覺的笑出了聲。
李向南僅僅問了她一句話,她就緊張到在這一刻腦補出了這許多的情愫,著實不像她自己了。
“你剛才……笑了?”
醇厚的嗓音從李向南口中傳出來。
簡驚蟄剛要點頭,嘴角卻做出了一個咦的弧度。
剛認識的時候,機修廠的CT生產車間,自己也是這么問他的,現在臨到了分別,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他問出了當初的話。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那你能告訴我,你當初剛見面的時候,你在笑什么嗎?”
自己的笑聲一出,這院子里的氣氛好像忽然變得輕松寫意了許多,簡驚蟄的緊張也在這一刻消泯無形。
她伸出雙手,自然的捋了捋屁股,沿著腿部的弧線往下順了順褲腿,又自然的坐在了月光之下的廊凳上,歪頭靠著柱子。
“原來你還記得!”李向南微微一笑,伸手從兜里掏出香煙,吊出一根,一邊準備抽,一邊笑道:“那你告訴我你找我啥事兒,作為交換,我可以告訴你我為什么笑……”
“你一個回答換我兩個回答?”簡驚蟄笑了笑,“不太劃算啊!”
“簡參贊,這是一筆絕對一定物超所值的生意!”李向南劃著火柴點著煙,自信的吐出一口煙氣,隨即便看向雕梁畫棟的游廊之下的她,發現她似乎臉上忽然紅了紅。
這不像是她的風格。
“當初我和宋領導邀請你給譚公治病,才有這之后的這么多事情。沒有你,譚公的病治不好,你是我邀請來的,所以我想……找個機會請你吃一頓飯,略表謝意!”
簡驚蟄臉上微紅,語氣卻又十分鎮定的說。
李向南卻搖了搖頭,左手輕輕拍了拍身旁的矮桌子,笑道:“簡參贊,答謝的飯,今晚已經吃過了!就連你們洪部長都敬了我不少酒呢……你請我,是公事還是私事呢?”
簡驚蟄抿了抿唇,似乎在想著怎么回答。
李向南笑道:“要是公事呢,那就免了!如果是私事……”
“是私事!”簡驚蟄脫口而出,隨即就有些后悔,可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收不回來了,便只能硬著頭皮老實承認道:“我想感謝你!真的!”
“呼!”李向南吐出煙氣,笑著點了點頭:“行,你定好時間給念薇醫院打電話!”
“嗯!”簡驚蟄松了口氣,眼神里露出些許感激,然后看著李向南在瀟灑的吞云吐霧,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臉上又露出些許忐忑。
“嗯,還有一個問題呢?”李向南笑著提醒她。
簡驚蟄紅著臉回過神來,襯道:“還真是急!我笑是因為,一想起你把B計劃安排在了公廁就有趣……”
這話說完,她的臉蛋卻更加紅了。
因為,這是簡驚蟄平生第一次說謊,還是對一個男人。
這時她才意識到,女人的矜持和羞澀這兩種情愫她并不是沒有,只是沒遇到對的人。
遇到了對的人,她簡驚蟄也可以是女人。
“原來是這樣!”李向南咧了咧嘴。
“到你了,為什么見面的時候會笑?”簡驚蟄笑著看向他,興趣頗濃。
但她下意識的,仍舊伸手用掌心蓋上了褲兜里的東西。
李向南指了指剛才宋怡離去的方向,笑道:“宋怡你覺得漂亮不?”
“肯定啊!宋怡小姐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人了!”簡驚蟄萬分篤定道:“沒有之一!”
“哧!”李向南笑了,不加掩飾的搖了搖頭:“簡參贊,可惜了,在燕京城里坊間流傳的胭脂榜上,即便是宋怡,都只能排第二!”
簡驚蟄豁然站了起來,滿臉羞紅道:“李向南,什么胭脂榜???你莫非是……莫非是笑我……笑我擠不進前十?”
李向南搖頭。
簡驚蟄撫了撫胸口,又羞憤道:“難道……”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瞪著有些嬌怒的眼神看向李向南,“不會吧?有人把我排在宋怡前頭?這簡直……簡直是混賬……我怎么能跟她相比……”
“???”李向南歪了歪腦袋看向她。
就像第一次她看向自己時一樣。
“……”簡驚蟄羞怯之余,忽然瞥見李向南那看著自己仿佛看著智障的眼神,瞬間醒悟過來,張了張嘴,愕然的呆了呆。
這副表情——那肯定不是了啊!我怎么可能比宋怡還美?!
此時此刻,她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她真沒想到自己這么多年的颯冷、冷酷,竟然在面前的這個男人面前,被摧毀的體無完膚,竟還被‘捉弄’了!
簡直丟死個人!
“哎呀”簡驚蟄突然跺了跺腳,哪里還敢問什么自己排第幾的問題,扭身就走。
“……”李向南這下子真有些繃不住了,微微的笑起來。
這簡驚蟄,真有點意思。
踏踏踏!
可沒想到離去的簡驚蟄又去而復返,匆匆跑到游廊出口,忽然揚了揚手:“接著!”
一枚東西被李向南探出去的手瞬間接住。
低頭一看,李向南有些意外,“Zippo火機?”
“送你的!”簡驚蟄小聲說了一聲,整張臉都在月光下泛著微紅,深深看了一眼李向南之后,再度扭身快步跑開了。
李向南旋動著芝寶火機看著,剛要謝過她,抬頭卻發現簡驚蟄的身影已經快要越過西廂房消失了。
“驚蟄,你怎么不問問你第幾啊?”
“李向南!”一道嬌喝輕吼過來。
李向南摩挲著火機,颯然笑了笑。
火機的機身上清晰的刻著簡驚蟄的一生格言。
生命久如暗室,不妨明寫春詩!
現在她將它,送給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