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陡然發出一聲輕呼。
只見酒館外一道刺目而迅疾的火紅影子,挾著凌厲的氣勢,如同一股呼嘯的旋風,直沖進了她的懷中。
一只透著絲絲寒意的小手,輕輕捏住白雪的臉蛋。
緊接著傳來一陣清脆悅耳的咯咯笑聲:“王賢說,你們都是螻蟻!”
白雪不禁驚呼出聲:“小家伙,你怎么跟過來了?”
柳仙兒緊緊抱著她,笑得愈發歡快:“我跟姐姐回了趟家,這會兒就想來金陵皇城好好玩一玩!”
話音剛落,身著素白金絲披風的柳飄飄款步走入酒館。
她的目光如寒星般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宋天身上。
聲音清冷,仿若從遙遠之地傳來:“說不定,我會去你們天圣宗走上一遭。”
剎那間,酒館內一片死寂。
薛玉、楚天歌,金遇春,還有趙猛、白蕓、錢楓,甚至天圣宗那位平日里總是叼著煙袋的長老白琞,皆如同木雕泥塑般呆立當場。
除了白雪和宋天,竟無一人識得這位容貌比薛玉更勝幾分的絕美女子。
白雪深吸一口氣,看了一眼白琞。
緩緩說道:“白爺爺,這位是東海飛云島的高人柳飄飄姐姐,這是她妹妹柳仙兒......”
酒館之中尚有外人,冰雪聰明的白雪深知其中利害,故而并未多言。
柳飄飄看著白雪,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
少女比她預想的更為機靈,當下淺淺一笑,聲音輕柔卻又透著幾分不容置疑:
“不錯,你們此番大難不死,倒是聰慧了許多。”
酒館掌柜瞪大了眼睛,就連那些正喝酒的閑人們也都驚得合不攏嘴。
原本以為今夜不過是天圣宗眾人的一場普通聚會,誰能想到,竟會有來自東海上如同仙子般的人物降臨此地。
這般奇遇,怕是八輩子也難遇一回。
白琞聽聞,趕忙朝著柳飄飄拱手行禮:“想不到在此處還能與東海的女修士相逢,實乃幸事。”
伙計見狀,急忙又拖來一張桌子,與宋天的桌子拼成長長的一列。
須臾間,熱茶點心、瓜子紛紛擺上,鮮嫩的牛肉也被端了上來。
這些可都是出手闊綽的貴客,掌柜暗自盤算,今夜又能大掙一筆。
看來明天得給幾個伙計,廚子紅包,才行。
白芷看得目不轉睛,眼神中滿是驚愕。
她雖涉世未深,江湖閱歷尚淺,但此刻也已敏銳地察覺到,最后進來的這對姐妹,絕非等閑之輩。
南宮云翔捅了捅金遇春的手:“喝酒!”
金遇春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卻忍不住看了楚天歌,薛玉一眼。
奇怪的是,眾人談論的焦點似乎都匯聚在同一個人身上。
就連眼前這個如同瓷娃娃般可愛的小姑娘,一開口便是王賢如何如何。
從柳仙兒的語氣之中,明顯能聽出她與王賢交情匪淺。
甚至將王賢那傲視天下群雄的霸氣口吻,毫無保留地展露出來。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這小姑娘是在故意為王賢招惹仇家呢。
白芷巳終于忍不住,看向柳仙兒,疑惑問道:“妹妹,你莫不是與王賢有仇?”
聞言,柳仙兒輕輕搖了搖頭,臉上綻放出純真的笑容:
“王賢是我的好朋友,姐姐才是他的仇人!”
此話一出,仿佛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面,瞬間激起千層浪。
眾人皆驚得目瞪口呆,世間怎會有這般奇特的姐妹?
一個與殺神王賢結仇,一個卻是王賢的好友,這等奇事,若非親耳聽聞,任誰也難以相信。
白芷巳思索片刻,又將目光投向白雪:“師妹?”
白雪瞧了瞧柳仙兒,又看了看柳飄飄。
嘴角微微一撇:“沒錯,柳姐姐好像與王賢交過手。怎么,你有意見?”
白芷巳一時語塞,被白雪懟得說不出話來。
薛玉卻突然緊緊拉住楚天歌的手,聲音中滿是驚恐:“夫君,王賢沒死,你可要有大麻煩了!”
“砰!”
柳仙兒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杯盞都隨之震動。
她柳眉倒豎,目光如炬,直直地盯著目瞪口呆的楚天歌:“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王賢的仇人?”
薛玉嚇得渾身一顫,急忙問道:“小妹妹,你這是......”
“王賢的敵人,就是仙兒的敵人!”
柳仙兒言辭決絕,語氣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
一聲冷喝:“王賢對我有恩,雖說姐姐不喜歡他,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對他不利!”
此言一出,天圣宗的弟子們紛紛皺起眉頭,就連白琞也不禁暗自嘆了口氣。
他可不想無緣無故地與東海飛云島結下仇怨。
“仙兒,住口!”
柳飄飄趕忙拉住妹妹,讓她坐在自己身旁。
隨后,她為妹妹倒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又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她嘴里。
直到堵住了小姑娘的嘴,才看向楚天歌,幽幽一嘆。
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按我以往的脾氣,但凡妹妹不喜歡的人,我通常會一巴掌將其拍死......”
楚天歌聞言,只覺渾身寒毛直豎,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腦門。
下一刻,他便想要不顧一切地朝著酒館外飛掠而去。
這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誰能想到今夜竟會在此處遇到這樣一個如同女殺神般的人物?
薛玉也嚇得呆若木雞。
趙猛瞧了南宮云翔一眼,南宮云翔微微搖頭,示意他切莫沖動。
那些正在喝酒的閑人,趕忙叫來伙計,打算結賬走人。
這樣的夜晚,怕是注定不會太平了。
然而,柳飄飄卻突然嘻嘻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輕抿一口。
隨后看向楚天歌,悠悠說道:“可是,我偏偏不喜歡他,所以,我決定不讓妹妹與你動手......你的死活,等王賢自己回來找你算賬!”
眾人聽聞,這才恍然大悟。
終于相信柳仙兒之前所言非虛。
看來,眼前這對姐妹與殺神王賢之間,確實有著千絲萬縷、截然不同的交情。
出了一身冷汗的楚天歌,終于長舒一口氣。
可還沒等他緩過神來,宋天突然重重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
宋天看著楚天歌,臉上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笑道:“楚兄,你怕是還不知道,我可是王賢在書院的師兄吧?”
“且不說他是我的兄弟,單就他在南疆兩次救了我和師姐的性命,今日我無論如何也得與你拼上一拼,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白雪聞言,輕輕點了點頭,以示贊同。
看向薛玉,淺淺一笑:“師弟來天圣宗之前,可是梧桐書院的弟子哦,是我爺爺將他‘拐’來的。”
眾人聽聞,再次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一屋子的人,關系錯綜復雜,亂得讓人眼花繚亂。
仿佛無需任何理由,便會有十幾個人毫不猶豫地拔劍相向,取了眼前這個書生模樣之人的性命。
這般離奇的場景,即便是那些最擅長說書的先生,恐怕也難以編造得出來。
可無論是酒館掌柜、伙計,還是那些正準備結賬回家的閑人,都對宋天和白雪的話深信不疑。
在修士的世界里,一人擁有兩個宗門的經歷,倒也并非罕見之事。
就如同一個美貌的女子,身邊往往不乏眾多追求者一般。
楚天歌聽聞此言,整個人如遭雷擊,瞬間癱坐在椅子上。
臉色慘白,說不出半句話來。
若只是柳仙兒要取他性命,他或許還能拼了命地逃跑。
可如今若是天圣宗的人都要與他拼命,那他當真只有死路一條了。
就在楚天歌和薛玉滿心絕望之時。
白雪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天見狀,無奈地嘆了口氣,端起面前的酒杯,仰頭灌了一口。
喃喃自語道:“只是,我那兄弟心高氣傲,目空一切,連柳前輩都不放在眼里,更別說你這樣的無名小卒了。”
白雪淺淺一笑,聲音輕柔卻又透著一絲寒意:
“別怕,我們不會殺你,你是王賢的獵物!”
“撲通!”
楚天歌聽完這番話,雙腿一軟,一屁股滑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短短片刻之間,他仿佛在鬼門關前走了兩個來回。
這可真是嚇死人不償命啊!
宋天看著地上狼狽不堪的白面書生,臉上露出一抹嫌棄的神情。
他朝著南宮云翔招了招手:“飛仙島與王賢的關系如何?當年在秘境之中,你可曾算計過我兄弟?”
南宮云翔聞言,嚇得渾身一顫,趕忙連連搖頭。
舉手說道:“我向來保持中立,從未站過任何一方的隊伍!”
“你個膽小鬼,真是沒出息!”
金遇春看著南宮云翔,滿臉不屑地搖了搖頭。
隨后看向宋天,笑著解釋道:“這家伙欠王賢一條命,當時他被我判了死刑,只剩下七天可活......”
白芷聽聞,忍不住笑出聲來。
“南宮云翔,你莫不是被云仙兒整治得太慘,連身為男人的氣勢都沒了?”
說完,她朝著柳仙兒招了招手,笑道:“妹妹,這家伙的老婆叫云仙兒,你叫柳仙兒,這可真是有意思。”
“啊!”
柳仙兒一聽,頓時來了興致。
看著南宮云翔笑道:“南宮師兄,那位姐姐可是在飛仙島?等我回家之時,定要去找她好好玩玩!”
南宮云翔無奈地嘆了口氣,苦笑道:“沒有,她回娘家了。”
“哦!”
柳仙兒微微有些失望,搖了搖頭:“她娘家在何處?順路嗎?我正要與姐姐前往金陵皇城呢!”
“不順路!”
南宮云翔瞧了金遇春一眼,苦笑著對柳仙兒說道:“她在南疆,路途太過遙遠。”
白芷巳嘻嘻一笑,拉著柳仙兒的手問道:“妹妹,你去金陵皇城所為何事?”
柳仙兒聞言,突然閉上了嘴,轉而扭頭看向姐姐。
柳飄飄微微皺眉,鳳眉輕豎。
她思索片刻,用極為細微、幾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道:
“聽聞金陵皇城即將有大事發生,我去湊個熱鬧!”
“轟隆!”
盡管她的聲音小得如同蚊蠅,卻仿佛一道驚天動地的驚雷,重重地劈在眾人的心頭。
震得他們久久回不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