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中無日月,王賢恍若寒山寺的明光老和尚,過起了修行的日子。
至少他身在黑牢的石壁上,柵欄上的符文已經被他磨平,換成了自己的法陣。
沉睡中的烏鴉和胡可可沒有動靜,王賢便不會心急。
每天不是在石壁柵欄上雕刻符文大陣,就在默默地修煉自己的不死長生經。
看在對面老人的眼里,時間過去了一月有余,對面牢房里的少年絲毫不見頹廢之意。
反倒是,黑暗中時不時地有淡淡的光芒浮出,往對面的他蔓延而來。
蒼老的臉皮微微一抖,老人從半昏迷的狀態緩緩醒來。
一抹若有若無的死氣,往對面的王賢而來。
默默地感受著老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有一種感覺,對面的老人隨時可能死去。
便是老人倔強,不想跟命運低頭。
奈何這座天牢是老人自己親手打造,老道士當年跟王賢說過,一個人最大的對手,不是你面前的敵人。
而是自己。
王賢看著面前的老人,漸漸明白師父當年說的那些道理。
只怕將死的老人,至死都想不到,自己打造的天牢,最后磨死了他自己。
夜深人靜,連看守天牢的家伙,都去做夢了。
王賢卻在老人目瞪口呆之下,輕輕地推開了寒鐵鑄造的鐵門。
嘆了一口氣,看著老人枯瘦的臉龐,就像是干枯的麥田露出一道道溝壑。
想了想,摸出自己的紫金葫蘆,倒了一杯靈酒。
靈酒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來自九天之上的靈酒,非這方小世界所有。
王賢相信,只需要三杯靈酒,便能讓面前的老人恢復生機
跟老人聊了這么多天,眼見胡可可不知何時才能醒來,王賢突然做出了決定。
不再等明年春天了,他要讓老人帶著自己往城外那座神山去。
既然那里的大陣出自老人之手,自然也能讓他跟在老人身上,登上那座山頂。
所以,眼前的老人不能死。
“喝吧!”
王賢將酒杯遞進監牢里,淡淡說道:“這世上,只有我能救你一命。”
老人一哆嗦,仿佛看到了一線生機。
伸出枯萎的老人,顫抖著接過酒杯,緩緩放在唇邊喝了一口。
老人甚至沒有問王賢酒從何來,要知道進到天牢的死囚,身上的財物早就被搜刮一空。
而生機漸逝的老人,自知去日無多,哪里管得了這酒的來處?
就是一杯毒酒,他也會決然喝下。
一會兒工夫后,垂死的老人恢復了一些神智。
老眼睜開,眼瞳里的猩紅之色漸漸褪去,重現了往日的清白神情。
似乎臨死前的老人,這一刻里重新找回了些許的生機。
一連喝了三杯酒,王賢又掏出一壺水,一塊餅放在老人的面前。
老人一凜:“你的酒?”
“能救你命的酒。”
王賢笑了笑,說道:“記住,你欠了我一條命,就算不能助你重返當年的雄風,只怕也能讓你再活上十年,八年甚至更久。”
老人聞言,瞬間淚流。
三杯靈酒,化為勃勃生機,在他身體里緩緩流淌。
一壺泉水,如春雨一樣,瞬間化開了老人干枯的嘴唇。
臉上的溝壑漸漸被抹平,老人的眼里多了一絲光芒。
“公子來自何處?”
老人的呼吸漸漸平靜,精氣神也逐漸從死亡泥潭里掙脫了出來。
看在王賢的眼里,眼前的老人不再是死前的回光返照,三杯靈酒,讓將死的老人煥發了生機。
王賢沒有回答老人的問話,而是伸手搭在老人的脈門。
發現脈搏漸漸有力,知道這是靈酒已經在老人身體里散開。
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心道你想死在我面前,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深深吸一口氣,靜靜望著老人說道:“我被東海的一個瘋婆娘暗算就算如此,她也算不死我。”
“若不是我聽了前輩講的一些故事,只怕我早就揮袖離去,這座天牢關得了你,可關不住我!”
老人喝了一口水,咳嗽了兩聲。
輕輕地挪動了一下身體電光石火之間,王賢卻驟然一驚。
就在老人挪開身子的剎那,王賢眼皮猛地一跳。
如一道閃電劃過眼前,就在老人挪開的一剎那,一具干枯的尸體,出現在他的眼前。
只見尸體雖然干枯,可是身上那件銘黃色的袍子卻還沒有腐爛。
這是
王賢猛然一驚,脫口問道:“這里還有一具尸體他們,知道嗎?”
“呵呵!”
老人聞言,眼角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眼淚嘩地流了下來。
捏著衣袖一邊擦拭眼角的淚水,一邊嘆道:“他們不就是想將我跟先皇一起整死?”
“只是我的命硬,便是喝了三杯毒酒,也沒有立刻死去,而是一直拖到現在”
王賢聞言,深深地震驚了!
他以為柳飄飄對自己,已經算是狠心的了。
沒有想到,眼下的女皇更狠,連自己的親哥哥都害死在天牢之中。
看了老人一眼,想到女皇這幾年不可能不知道老人還活著。
只怕為了追殺胡可可,所以一直留著老人沒有動手。
否則,只需隨便一個獄卒動手,就能要了老人的性命。
老人仿佛看出了王賢的心思,苦笑道:“她不殺我,不外乎是為了消失的玉璽。”
看著柵欄外的少年,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羨慕的神情。
悠悠說道:“其實說到底,一個玉璽又算得了什么?她想要一統天下,可以重新再鑄造一個新的,大不了,有不服的大臣,下毒就是了。”
王賢回道:“那確實。”
對于皇朝一事,王賢不懂,也不想懂。
就像他根本不在意自己的老爹是不是王爺一樣,就算皇帝老爺給他封王,也不會讓他在這個小世界多哪怕多待上一年。
只要時機一到,他會毅然離開。
諸天星辰,去了大世界的東方云,才是他要追尋的人。
想了想,卻笑了起來:“老頭,你有故事,可以說給我聽。”
一老一少,兩個不同皇朝的高手。
一個是南疆的老祭司,一個是金陵皇城的王爺,此時卻像村口的老人孩童一般。坐在地上聊天。
老人喝了一口水,啃了幾口餅,精神漸漸恢復。
“好,就說幾句吧。”
老人清了清嗓子,喃喃說道:“其實要從胡可可說起那孩子無意中撞破姑姑跟叔叔的私情”
老人一邊訴說,一邊嘮叨,卻聽得王賢目瞪口呆。
沒想到胡可可竟然出身于皇家。
沒想到胡可可撞破了姑姑的奸情,還沒來得及告訴父皇,姑姑和叔叔便先下手為強。
不僅派出禁軍護衛追殺他,竟然往親哥哥,跟老祭司的酒中下毒
皇帝哪有老祭司的功力,喝了三杯毒藥,連著老祭司一起,被偷偷關進了天牢的第四屋深處。
沒有撐過十天,皇帝便一命嗚呼。
老祭司憑著一身逆天的修士,整整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煎熬了三年。
直到等來了被柳飄飄陷害的王賢
“還好。”
老人扭頭,看著身后的枯尸,嘆道:“胡可可帶走了玉璽,否則老頭我只怕早就死在這里了。”
王賢聞言,默默地掏出一枚納戒遞給老人。
想了想說道:“老頭,把他的尸體收進去吧”
雖說南疆的蠻族跟金陵皇城的老爺是死仇,可是王賢跟胡可可是兄弟。
如此,他便不能眼睜睜看著死去的皇帝不管。
至少,也得帶出去,找一處安靜之地入土為安。
老人一哆嗦,果然,眼前的少年不是他能想象的存在。
即便被人搜了身,依舊有想不到的空間神物。
老人看著面前陪伴了他三年的枯尸,嘴里默默念誦了一番咒語。
然后將尸體收進了納戒,想了想說道:“只要公子能帶老夫離開此處,就算拼了我的老命,也會讓公子滿意。”
“我不需要你為我拼命!”
王賢笑了笑:“胡可可是我的兄弟,他眼下正在沉睡你是不是感到奇怪?”
“說實話,我只是被那女人坑了一回,只要我醒來,這一方世界便無人再能害我!”
“就算老頭你想跪在女皇的腳下坑我,我也無所謂,真的,南疆除了胡可可,沒有一個值得我留戀的人。”
“哪怕整個皇城毀了,我也不會看一眼。”
王賢淡淡一笑:“明天,我就會帶著你離開這里。”
老人聞言大驚,他深知就算王賢破開了自己的監牢,可是自己這方小小的空間,才是最恐怖的所在。
明天?
只怕眼前的少年,沒有一個月的功夫,根本無法破開自己所在的監牢啊?
感受著自己體內漸漸恢復的生機,老人如同黑夜里看到了一盞燈火。
臉上終于露出一抹微笑。
輕聲說道:“想要離開,公子得先楊個法門,破開我這方世界的禁錮。”
王賢笑了笑:“不急!”
長夜易過。
陰冷的石壁間回蕩著一串腳步聲。
就在老人睜開雙眼的一瞬間,副帥木圣天踏入天牢,站在他的牢前。
木圣天冷冷地注視著蜷縮在角落的老人,臉上帶著一抹不屑的冷笑。
老人衣衫襤褸,面容枯槁,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皺了皺眉,木圣天語氣中帶著一絲不耐。
冷喝一聲:“老東西,女皇陛下已經下了最后通牒。若是冬至之前還抓不到胡可可,找不到玉璽,你這條老命就得用來祭天,助她登基。”
“唉”
老人輕嘆一聲,微微抬了抬眼皮。
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卻依舊沒有開口。
木圣天冷哼一聲,繼續說道:“還有,禁軍驃騎大將軍已經調集了十萬大軍,立冬之日便會從東海登陸,沿著南海直逼金陵。”
“明年春天,皇城必破。你若是識相,就早點交代,免得受皮肉之苦。”
老人的嘴角微微抽動,聲音沙啞而淡漠:“隨便。”
木圣天眉頭一皺,心中隱隱有些不悅。
轉身掃視了一眼對面的牢房,卻發現那里空無一人,幾根斷裂的鐵鏈散落在地上。
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仿佛有一雙無形的眼睛在暗處注視著他。
猛地回頭,目光如刀般掃過四周,卻什么也沒發現。
“哼,裝神弄鬼。”
木圣天低聲咒罵了一句,看著老人喝道:“你最好保佑陛下抓住有胡可可,否則你必死無疑!”
說完甩袖離去。
只是,他沒有注意到,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老人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嘴角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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