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賢抬起頭,望著頭上那片片懸停在夜空里的樹葉。
又低頭看著宋天,白雪兩人忽明忽暗的房間,心里卻想著初遇胡可可時的情形。
不由得微微一笑。
輕聲說道:“師尊不知道,我當初從鬼見愁萬丈高空落下,砸死了追殺胡可可的將軍!”
“宋天是我在梧桐書院時的鄰居,白雪算是我生死之敵的孫女我這樣幫他們,師尊會不會笑我太傻了?”
楊婉妗搖搖頭:“只要你心里喜歡就好。難不成,你怕他倆有一天,會站在另一邊,跟你拼命?”
“那倒不會。”
王賢嘿嘿一笑:“要是那樣,弟子不知被人追殺,死過多少回了。”
從唐青玉到龍清梅,甚至天路上沙城外的一戰。
王賢從來就沒怕過,有一天敵人會比自己強大。
敵人越強,他的斗志只會更強。
沉思片刻,王賢將在青云山遇到東方云的事情說了出來。
幽幽說道:“弟子那時,才知道四大洲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
楊婉妗聞言,神情頓時變得肅穆起來。
喃喃說道:“有一些道理我原本想等你長大再說,沒想到你卻在青云山上遇到了圣人,看來你的機緣真心不錯。”
從師尊嘴里證實東方云圣人的身份,王賢剎那震驚得無以復加。
瞬間口干舌燥,喃喃道:“他真的是圣人?難怪四大部洲都留不住”
楊婉妗凝視著王賢的眼眸,靜靜說道:“修行路漫漫,你要盡快離開,在這里,只會限制你的成長。”
王賢點了點頭:“師尊算出來了?弟子何時才能離開?”
楊婉妗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的命運,為師不能操控,所以我無法預知你未來的事情。”
王賢一聽,有些難為情。
沉默良久,又問道:“好吧,那么子矜呢?”
“就是千年之前,弟子跟師尊在斷龍山下,救下的那只小鳳凰,她已經吞下老頭那顆靈丹,飛升了。”
楊婉妗深吸一口氣,指了指夜空。
“那是老頭的事情,他現在比你還著急,已經去出去尋找那小姑娘了。”
王賢這才松了一口氣。
點了點頭笑道:“只要子矜沒事,弟子就放心了。”
沉默半晌,王賢眼神炙熱,呢喃道:“可惜子矜飛升的時候,我沒有看到還是白雪說夢話,我才得知此事”
不知為何,王賢直到現在,也沒有跟白雪打聽子矜之事。
正好師尊現身,他想知道當時的一些情形。
換成別人,師尊可能不會關心,可是師尊卻是給他鑄劍那老頭指定的徒兒,王賢相信師尊肯定目睹了那神奇的一幕。
他也想看看。
楊婉妗聞言怔了怔,輕聲問道:“你還有什么心事?”
王賢搖搖頭:“弟子一身破事,不敢勞煩師尊。”
楊婉妗嘴角翹起,并不在意。
又問道:“你還有什么心愿?”
王賢想著一刀將柳飄飄斬飛的情形,淡淡一笑:“就算這方世界的天塌下來,我也不敢麻煩師尊。”
楊婉妗聞言,得意地笑了起來。
摸著王賢的腦袋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性情!”
說完,伸出手指,將王賢眼前的虛空輕輕抹出一絲痕跡。
只見一點星光,漸漸在王賢的眼里閃耀。
漸漸的,如一輪紅日當空。
又像是幅卷軸在他的眼里緩緩展開,讓他看到了書院那一天的情形。
隨著這一抹星光漸漸變得清晰,楊婉妗的身影就黯淡消逝一分。
最終,王賢看到了書院鐵匠鋪前的一幕。
看到子稿緩緩掏出玉瓶,展現在李大路的面前。
看到書院后山,皇甫老頭,孫老頭,還有鐵匠,李大路等人為渡劫中少女守護的情形。
看到一只金色的鳳凰,沐火之中,沖天而起。
深吸一口氣,王賢握住了桌上割鹿刀的刀柄。
一瞬間,握住割鹿刀的王賢如來到星空深處,眼前一掛星河在緩緩流動,漫天的星光閃耀,照得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閉上眼睛,喃喃說道:“就算沒有這把刀,我一樣掀翻你們!”
“錚!”
割鹿刀發出一聲清脆。
一抹刀光閃耀,如流星剎那劃過天際。
會當凌絕頂。
剎那間,王賢恍若當初站在青云山之巔。
仿佛被抽光的神龍氣息,一下子又回來了。
不對,這不是神龍的氣息,這是一道陌生的氣息,一道純正的氣息,在全身經脈里橫沖直撞。
不是神龍,卻勝過了神龍的氣息。
就好像,時間神河盡頭,那澄澈如琉璃一樣的靈泉,一身的經脈如黃泉神花的金枝玉葉。
無垢無凈。
不死不滅。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感覺,就好像當初在昆侖劍宗,面對四大宗門天驕,師尊白幽月將自己的力量,暫時借給了王賢。
站在云端,腳下是翻涌的云海,遠處星光燦爛,星河流轉。
王賢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掌心隱隱有金光流轉,這是這是什么樣的氣息?
“這就是圣人之力嗎?”
喃喃自語,抬手間,一道金光劃破長空,只見星河深處,一道光芒劃過,顯然是星辰隕落
這種掌控天地的感覺讓他沉醉,卻又讓他感到一絲不真實。
他想斬出一劍問天。
只是,當下的王賢卻不敢揮刀。
師尊揮手替沉睡中的三個家伙,遮擋了這一片天機。
如此,他便不能揮刀破天。
看著一張臉憋得通紅的王賢,楊婉妗俯視這一方天地,輕聲說道:“總有一天,你也能做到這樣。”
王賢仰頭望向星河,想要透過星空看見昆侖山下的一幕。
看著師父的模樣,看看師姐是留在昆侖,還是去了天圣宗。
想要看看書院外那一道深淵,是不是真的關山難渡?
默默的,卻打消了這個念頭。
淡淡一笑:“若不是弟子還有未了之事,真想今夜御風,借師尊之力飛度萬重山,一夜回到昆侖。”
“只要你想,現在就可以回去。”
望向天際的星河,楊婉妗淡淡一笑:“只是,我只能送你回家,卻不能再送你回到這里,你想清楚了?”
王賢稍作猶豫,收回望向遠方的視線。
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皇城,輕輕地搖搖頭。
胡可可和烏鴉還在沉睡,不知何時醒來。
自己若是貿然帶他離開,醒來后只怕不會善罷甘休,畢竟自己答應過要幫他討回公道。
更不要說,柳仙兒還睡在屋里,柳飄飄明天還要過來接妹妹。
還有那把劍,他還沒有見到。
想到這里,王賢搖搖頭:“算了,明年我自己再回去,長路漫漫,不急!”
楊婉妗心里一震。
她感受到自己徒兒的思鄉之意,沒想到,只是眨眼間,王賢便將這收回望向天邊的目光,回到了當下。
眼中帶著一抹笑意:“好好感受一下,我要走了”
聞言,王賢先是一愣,跟著笑了起來。
臉上不再傷春悲秋,望著星空呢喃道:“師父當初跟我說,十年磨一劍看來,弟子再磨十年,怕也無法到達這樣的高度。”
這一刻,他絲毫不懷疑。
手里握著割鹿刀,身上流動的氣息,便是當初從東方云身上感受的那氣息。
這,這是圣人意?
還是帝王之息?
王賢深深地迷茫住了,難道,這便是一絲天意?
突然間,王賢淡淡一笑:“便是圣人,那又如何?弟子可是去過神河盡頭啊!”
這一聲呢喃聲中,令得楊婉妗鳳眉一挑,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揮手之間,化為一抹星光悄然逝去。
凝聲說道:“我在天上等著你。”
王賢輕輕點頭,會心一笑。
一時間風輕云淡,萬籟俱靜。
一夜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柔地灑在小院中,給這片寧靜之地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
早起的柳飄飄,匆匆出門來接妹妹。
此時,白雪悠悠轉醒,睡眼惺忪間卻不見胡可可的蹤跡。
心中涌起一絲不安,出門喊了一聲:“王賢,胡可可去哪兒了?”
王賢神色平靜,輕聲說道:“她出門了。”
白雪微微皺眉,眼中的擔憂并未消散,卻也不好再多問。
與此同時,宋天來敲響了柳仙兒的房間,輕聲叫醒了她。
柳仙兒睡眼蒙眬起身,整個人卻散發著一種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氣息,仿佛脫胎換骨一般。
推門而出,一邊嚷嚷:“王賢,我姐姐來了嗎?”
還沒等王賢回話,柳飄飄已經敲響了小院的大門。
柳飄飄站在小院門口,目光冷冽地掃過院內的眾人,最后停留在王賢身上。
妹妹柳仙兒正倚在王賢身旁,臉上帶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仿佛一夜之間脫胎換骨,氣質與昨日截然不同。
柳飄飄看到妹妹這副模樣,眼中滿是疑惑,
“你又給我妹妹吃了什么毒藥?”柳飄飄冷冷開口,語氣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敵意。
柳仙兒輕笑一聲,說道:“姐姐,王賢給我吃的可不是毒藥,而是一座仙云島。你好像欠了他一個人情哦。”
柳飄飄眉頭微皺,目光在妹妹和王賢之間來回掃視,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懶得再與妹妹爭辯,直接對王賢說道:“我們要離開皇城了,回家。”
王賢點點頭,沒有多言。
他知道,柳飄飄對自己并無好感,甚至可以說是厭惡。
畢竟,他滅了青衣樓,攪亂了她的生意。
這筆賬,柳飄飄遲早會跟他算清楚。
一行人很快收拾妥當,坐上馬車,朝著碼頭駛去。
大海船靜靜地停靠在岸邊,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等待著啟航的時刻。
宋天走到王賢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保重身體,后會有期。”
王賢微微一笑,點頭示意。
白雪則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拍了拍王賢的肩膀。
認真說道:“看在你給我喝了一座山的份上,我以后不追殺你了。不過,你可別得意,天圣宗可不會輕易放過你。”
王賢苦笑一聲,沒有接話。
他知道,天圣宗與自己的恩怨遠未了結,終有一天,他會直面這一切。
柳仙兒拉著王賢的手,眼中帶著一絲不舍。
輕聲道:“王賢,見到胡可可,記得告訴他,有空來仙云島玩。”
王賢點頭答應,目送三人登上大海船。
就在柳仙兒、宋天、白雪三人踏上甲板的瞬間。
柳飄飄忽然轉過身,對著王賢邪魅一笑,吐氣如蘭,淡淡笑道:“老娘給你一個驚喜哼!”
說完轉身往妹妹一行人,飛掠而去。
大海船緩緩駛離碼頭,柳仙兒跟王賢揮手,宋天用力喊了一聲:“保重啊!”
柳飄飄站在船頭,目光冷冽地望著王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望著漸漸遠去的大海船,王賢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地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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