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流水春去也。
送走老頭和上官若煙,小白收起石棺。
三人在吉祥客棧的后院,安安靜靜地過起了日子。
王賢將花在陳香兒身上的心思,再次花在了小白的身上。
每日里讓小白抄寫經文,練劍。
敖千語什么都不想做,就這樣安安靜靜地看著兩人,直到客棧后院桃樹上的毛桃,一天比一天大。
王賢教了小白一些做人的道理。
告訴他自己跟那老頭,跟上官若煙只是在時間長河里萍水相逢,一個浪花涌來,轉眼就各自飄零。
小白好像聽明白了哥哥的意思。
打從書院相遇之后,王賢就沒扔下過他。
想了想問道:“那小白跟哥哥呢?”
王賢笑道:“我們是一家人,就算大浪打翻了我們乘的船,還會有重逢的一天。”
敖千語一聽沉默了起來,聽著王賢這番話,她反而有些不習慣。
望著小白多了一把神劍,而王賢竟然又削了一把竹劍在手里把玩。
猶豫糾結之后,忍不住問道:“哥哥把神劍給了小白,你怎么辦?”
想了想,王賢破天荒地回了一句:“等我到了化神境,也會有劍。”
敖千語聽得一頭霧水,望向小白,后者也悄悄搖頭,表示自己猜不透哥哥的心思。
王賢卻跟兩人說道:“巨闕劍來自時間長河千萬年前的某一個時刻原本,我是跟一個前輩借用幾年只是,他已經去了未來的某一天,我估計也很難跟他重逢。”
“就算重逢,只怕他也不會再跟我索要小白啊,你手里這把巨闕,只是神劍的劍心,不要動不動就拿出來,去斬天斬地。”
小白哦了一聲,他就不是一個有彎彎腸子的人。
當初那斬向南方一劍,也不是他所為。
敖千語淺淺一笑:“想不到哥哥遠在青云山,竟然斬了小白的神龍劍!”
王賢揉了揉小白的腦袋,罵道:“早知道,就把神龍劍留下來,我自己用了。”
敖千語心思細膩,想到青云山,忍不住問道:“哥哥,你還要回青云山嗎啊?”
在她看來,王賢的老師在那里,只怕哥哥回去,又要惹出麻煩事情。
“不知道,有可能暫時回不去吧?”
王賢想了想回道:“我在南疆的事還沒完,還有兩個約定等著我去履行,我有一種感覺,只怕在這里待不了多久,還得回去。”
看著小白不相信的憨樣,王賢不由得搖搖頭。
苦笑道:“你個憨貨,在虎門關外的寒山寺,我不是帶著你一起去了一趟天路,最后還不是一日之間,又回了寺里?”
小白搖搖頭:“那時我還在睡覺,記不住了。”
敖千語聞言,臉上露出一抹無奈的神情:“哥哥若是再回,就去靈山看看我爺爺,問問他何時回來。”
王賢回道:“好。”
小白后知后覺地問了一句:“哥哥你怎么還是煉氣境的修為?我和姐姐都擔心你被別人欺負。”
王賢聞言,頓時氣得胸口發痛。
拎著他的耳朵笑道:“你個白癡,我在流水鎮差一些就被那妖怪害死了,明明知道苦水河有妖怪,為啥不一劍斬了?”
小白嘿嘿一笑。
指著熬千語說道:“這事得問姐姐,我哪知道神龍谷的許多淵源?”
王賢啞然,一時無語。
敖千語摸著小白的腦袋,笑道:“爺爺說落花流水的恩怨跟神龍谷無關,就算要出手,也是這一方天道的事情。”
“呸!”
王賢一聽怒了,氣得罵道:“那渡口的老板,被那女妖迷得神魂顛倒,半條命都交給了那女人。”
“老天若是有眼,也不會眼睜睜看著那女妖,在流水鎮上害人。”
小白聽得目瞪口呆。
過了半晌才問道:“這么厲害的女妖,哥哥一劍就斬了,會不會太可惜了?”
王賢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鬼上身了,早知道我就留她一條命,等你長大了,給你做老婆。”
敖千語嘻嘻笑了起來。
從春天離開青云山,一路到落花鎮。
這是小白,也是敖千語最快樂的時光。
王賢幾乎將能找到的食材統統試了一遍,天天換做花樣做包子。
不說小白跟著學了些手藝,偶爾也能做出一籠讓敖千語滿意的羊肉包子。
連敖千語也跟著學了一身本事,笑著說等爺爺回來,在家里還得再做幾回。
王賢笑道:“沒事,做包子跟彈琴,練劍一樣,只是熟練的功夫,練得多了,自然就成了高手。”
手里多了巨闕劍的小白,每天練劍一個時辰,漸漸到了入神忘我的境地。
往往一開始,就停不下來。
反倒是王賢,開始用竹劍在晨風中揮舞,看著敖千語莫名其妙。
王賢無奈,只能解釋道:“這是在青云山遇到的一個圣人,他教了我一點法門,我要試試他的劍意。”
直到這時,敖千語才呆住了。
自己還在苦苦地修煉,破境的路上。
煉氣境的王賢卻在感悟天地之意,感悟圣人劍道了。
倘若換成別人,她肯定會罵是不是瘋了?
奈何面前是王賢,她從來不會懷疑王賢的話。
從暮春看到仲夏,站在院子里練劍的王賢速度越來越慢。
有時候就像是木頭人一樣,把自己站成了一棵桃樹,一動不動,小白甚至以為哥哥是不是變成了白癡。
直到今日,敖千語才明白,哥哥竟然在青云山深處,遇到了圣人。
顯而易見,眼下的王賢已經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忍了又忍,敖千語不甘心地問道:“哥哥,傳說肉身修行至極致,也能成圣嗎?”
王賢點了點頭:“我聽前輩說,文能成圣,肉身也能成圣道法修行到極致,上體天心,下感眾生之意,也能成圣。”
敖千語這才放下心來。
苦笑道:“哥哥要以肉身成圣嗎?”
王賢搖搖頭:“我現在心越來越亂,估計是金陵皇城的老爺在想我,南疆的胡可可和烏鴉在想我”
“他們是我在下界的因果,因果不了,我的道法,肉身都很難寸進,何談入圣之說?”
敖千聞言,呆住了。
她曾聽爺爺說過因果之道,沒想到,王賢在原來的小世界竟然清空有未了的因果。
王賢也不跟她多說,只是將在青云山這一路走來,抄寫的十卷佛經取出,放在敖千語的面前。
靜靜地說道:“離開寒山寺時,我曾發誓不再抄寫佛經。”
“奈何后來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我心不靜心,只好又抄了起來十卷經書送給妹妹,以后你若心境難寧之時,可以讀讀。”
“我昆侖山的師父說過,修行不修心,終究難悟大道。”
敖千語翻開一卷佛經,嗅著淡淡的墨香,靜靜地感悟字里行間的一道劍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苦笑道:“以后要讓小白開始抄哥哥這經書,讓他試著去感受什么叫劍意。”
“隨緣吧,我可不指望他。”
王賢笑道:“小白是一個意外,我在書院撿到他的時候,只想著有一天能遇風成龍,沒想到他竟然還能來到神龍谷里。”
不知怎的,王賢想到了青云山的花玉容。
那個煉化了一顆龍珠的女子,想到了自己的徒兒陳香兒,也煉化了龍珠。
自己能不能成為神體之體,還是兩說。
眼下這兩人,很可能有一天遇風化神,說不定還要來神龍谷走上一回。
沉默良久,王賢終是沒有將兩人之事說出來。
或者在他看來,兩人以后能不能化為神龍,那就看天意了,不能自己把一切,都包辦了。
敖千語沒有想到,王賢的修行已經遇到了瓶頸,不由呆住了。
王賢笑了笑:“我這肉身太變態,估計道法不通,修行沒有恢復之前,肉身也很難再有什么進步了。”
敖千語點了點頭。
笑道:“哥哥斬了春水河的妖怪,已是逆天了。”
王賢又開始煉藥。
不知煉了多少金創藥,回春丹留給小白和殤千語。
小白只管收,只管拼了命地練劍,卻不會問哥哥何時離開。
敖千語收了回春丹,看著小白笑道:“有了回春丹,小白以后跟人打架,也不會打到一半就沒力氣了。”
王賢嗯了一聲,緩緩說道:“我的回春丹應該比別的煉制的干凈,純粹,沒有什么雜質,你們可以放心使用。”
言下之意,就是讓兩人小心,不要輕易使用別人煉制的丹藥。
畢竟是藥三分毒,兩人的體質無法跟自己相比。
敖千語柔聲說道:“哥哥放心,我會看好小白,等著你有一天,了結完下界的因果”
聞言,王賢的眼眶有些泛紅,然后咧嘴笑起來。
他由衷為小白感到高興。
小白開始用巨闕劍修煉,再不了幾年,有神劍傍身的小白至少在這一方世界有了一些保命的本錢。
可不知怎么回事,他有一些傷心。
敖千語拉著王賢的手,淺淺一笑,安慰道:“哥哥,我相信你,總有一天你會走到最高最遠的地方!”
不知如何作答,只好用神河盡頭帶回來的神水,煮了一壺靈茶,讓敖千語和小白喝了三杯。
又將從那神池中帶回來的神石,給了敖千語一塊。
在她耳邊輕語道:“妹妹我別無長物,這是這些銘紋我還看不懂,應該是大道的氣息,你留在身邊,以后慢慢感悟。”
直到這一天,敖千語才知道一點王賢的秘密。
王賢拉著她的手微微一笑:“這個秘密除了我在神洲的師尊,你是唯一不要告訴小白。”
敖千語被深深地震撼住了。
時間長河的盡頭,那里只怕除了圣人,恐怕連圣人也無法輕易涉足。
卻沒有想到,王賢已經在那里經歷了生死涅槃。
拉著王賢的手,怔怔說道:“別人我不知道,至少神龍谷,沒有這個傳說。”
王賢淡淡一笑:“我的師尊說過,便是她,也是第一次以后想去,怕是沒有那個機緣了。”
敖千語捏著神石,臉上比陽光還要燦爛。
柔柔說道:“哥哥去過,便等同于我也去過了。”
王賢點了點頭,笑道:“妹妹和小白喝過三杯靈茶,從此便不再是凡人。”
敖千語一聲輕呼:“看來,不久我又要破境了。”
這一年夏天,王賢的骨齡十二歲。
敖千語的骨齡十五歲,小白的骨齡九歲。
小說相關
就在你最值得收藏的飄天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