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能形容當下一刻。
天道之下,皆為電螻蟻,更不要說,因為斷龍山上,山下的一道巨大的法陣,將數萬人籠罩在天劫之下。
數萬人一同渡劫,可以說是萬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一幕。
書院藏書樓中。
孫老頭默默地望著眼前的一幕,久久無語。
想著倘若換成在那天劫之下,能不能抗得過去?
皇甫軒轅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四大宗門的太上長老,原來離渡劫只差一步。”
孫老頭點了點頭:“然后呢?”
“沒有然后!”
皇甫軒轅接著說道:“因為貪心,要將白先生置于死地于是那一枝竹箭,便奪走了他們一半的生機”
“生機被奪,苦修數百年的修為,在天劫之下,直接跌落境界打落,他們又如何能破境、渡劫、飛升?”
孫老頭聞言一哆嗦,忍不住跟竹林里的先生問道:
“如此,今日之后,只怕斷龍山上,再難留下一個化神境的修士了?”
孫老頭非常清楚,這只是第一道劫雷,便將眾人的境界打落。
接下來的三九劫雷,只怕是九死一生。
能不能活下來,都是未知數。
便是在劫雷之下,連神海也難保住。
最后只怕活下來的,也只是一些境界打落的金丹、元嬰境的修士了。
在他看來,這才是最恐怖的事情。
先生默默地望著劫雷下的白幽月跟老袁,以及一臉歡喜的花滿天,幽幽一嘆。
回了一句:“絕望之中,總是會有一點驚喜。”
連他也沒有想到,白幽月竟然將百花樓的樓主帶來了書院,而且一路帶去了斷龍山上。
在先生看來,今日數萬應劫之人,最開心的卻是眼見這個女子。
想了想,衣袖輕揮。
一抹清風往斷龍山而去,越過千萬人頭,在花滿天的頭上,出現一個淡淡的金鐘。
既然花滿天決心要留給人間一點希望,他也不在意將這個希望放大一點。
孫老頭不知先生話里有話,只是撫須笑道:“如此一來,書院以后也不用再看四大宗門的臉色了?”
先生搖搖頭:“難不成,院長想做凌駕于四大宗門之上?”
孫老頭嚇了一跳:“那不可能?”
皇甫軒轅嘆了一口氣:“以后書院長老若是驕橫行事,難免如今日一般”
竹林里的鐵匠笑道:“那也是自作孽,找死!”
先生搖搖頭:“鐵匠,你又不是他們,怎么知道每個人的心思?”
鐵匠笑道:“我管不了別人,總管得了自己的徒兒!”
“啊!”
鐵匠鋪里的龍驚羽一聲驚呼:“好戲來了,快去石崖上看熱鬧。”
于是一幫少年男女紛紛沖出,往山門上的石崖而去。
李玉拉著子矜的手問道:“子矜,為何你睡了一覺,再醒來后就不愛笑了?”
子矜心里還想著千年前的斷龍山。
想著那只受傷的小鳳凰,想著拿出靈藥救了她一命的少年。
想著天街上那個沒見過面的師尊,想著自己身上的那顆靈丹。
望向斷龍山天空金蛇狂舞,漫天都是不絕于耳的劫雷,她甚至聽到了萬千修士發出的哭喊聲。
忍不住嘆道:“今日,只怕有很多人活不下來”
李玉哦了一聲“唐天不說是,那些人是自作自受嗎?”
“沒錯!”
子矜淺淺一笑:“他們就是自作自受,又沒有人用刀子逼著他們去害人!”
想著王賢有可能在千年之前的斷龍山上,靜靜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子矜心里也有一些激動。
拉著李玉往石崖的方向飛掠而去。
站在石崖上,李大路呆住了。
跟龍驚羽說道:“驚羽,你說如果王賢還在書院,他是會跟我們一起在這里,還是會跟白先生去斷龍山?”
龍驚羽想了想回道:“那個膽大包天的家伙,怎么可能留下來看熱鬧?”
王芙蓉一聽兩人說起了弟弟。
忍不住插嘴道:“我家王賢就是一個渣渣,怎么可能跟著白先生一起飛升?”
王予安想了想,沒有吭聲。
子矜卻嘻嘻一笑:“王賢跟別的螞蟻不一樣,他背后多了一雙翅膀。”
唐天一聽樂了,望著天空中的劫雷笑道:“螞蟻飛天,難道不怕這漫天的劫雷?”
李玉瞪了他一眼:“你猜!”
這一刻,書院幾乎所有留下來的長老,學員都在抬頭望天。
望著斷龍山上的天空,想著有一天自己也會有這一刻,不由激動地發出了陣陣歡呼。
對面火燒山,與我何相干?
又不是我在渡劫?
這漫天劫雷,又不是我惹出來的。
連皇城的御書房里,兩個王爺連著大將軍陪在皇帝身前,耳朵里也是恐怖的劫雷之音。
這樣的變化,讓四人震撼無比。
前一刻四人還在商議四大宗門會京師,會不會來找皇城的麻煩。
對四大宗門,他也是們忌憚萬分。
只怕窮皇朝之力,都不見得是四大宗門的對手。
然而,這一刻,眼前四大宗門數萬修士,在一場天劫之后,將會變成了手無縛雞之力!
這太可怕了。
皇帝想著白幽月離開時說的那些話,想著書院里的先生。
不由得微微一笑:“今日之后,怕是無人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大將軍重重拍了一下大腿:“如此,我們可以過一個安穩的大年了。”
端王卻有些擔心,望向斷龍山的方向,怔怔說道:“明玉帶著那兩個孩子,去i看熱鬧了。”
臥槽!
鎮西王一聽,頓時傻眼了。
一個是大皇子的皇妃,一個是自家的媳婦,這要是出個三行兩短,這個年還怎么過?
“啊”
山巔之上的秋明玉在劫雷之下,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離下一次渡劫,她還差十萬八年里。
原來想著來山上看看熱鬧,沒想到被天機鎖定,跟著數千人一起渡劫。
在她身后,是兩個金鉤賭坊的長老,只是兩人這一瞬間根無暇自顧,哪里還管得了秋明玉?
山下湖邊,納蘭秋萩嚇得魂飛魄散,一頭黑發亂飛。
馬爾泰血染衣衫,兩人只是挨了兩道劫雷,便將元嬰轟碎,直接打落到金丹之境。
就在這時,卻聽到不遠處金鉤賭坊兩個長老的嘮叨。
“你知道嗎?聽說魔女還有一個徒兒,今天沒來。”
“那家伙是誰?”
“聽說是一個從大漠歸來,叫王賢的家伙。”
“臥槽,那不是在我們賭坊贏了三千萬金幣的少年?”
“噗嗤!”
馬爾泰終于忍無可忍,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來到斷龍山,她連魔女的面容都沒有見到,便被老天劈了二道劫雷。
這會竟然才得知,原來那個可惡的家伙,竟然還有一個比昆侖老道士還要恐怖的師尊。
納蘭秋萩更是苦不堪言,自己一身修為跌落,只怕去了山巔的秋明玉的修為也將不保。
三人好好的,何苦要來看這個熱鬧?
在她看來,跟王賢在皇城外的樹下錯過,已是一個無法挽回的大錯。
沒想到,這家伙的師尊竟然是天下修士追殺的魔女。
你大爺啊,我只是沒有出手救你。
這才過去了多久,你反手就要用魔女之手,來狠狠地教訓自己,連元嬰也保不住了?
瘋了!
跟馬爾泰一樣,納蘭秋萩也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仰天發出一聲嘶吼:“王賢,老娘跟你沒完!”
這一聲驚叫沖天而起。
連千丈之上的唐十三等人,連東凰漱玉等人也聽到了。
眾女原本被數十道天劫劈得生死不知,誰知剛剛歇息一口氣,卻聽到納蘭秋萩的這一聲嘶吼。
唐十三跟唐青玉,龍清梅喊道:“看吧,她們拿魔女沒有辦法,把所有的仇,都算到了王賢的頭上。”
龍清梅和唐青玉一聽,嚇呆了。
兩女萬萬沒有想到,王賢還有一個魔女師尊。
臥槽!
龍清梅氣得嚷嚷道:“王賢你大爺,老娘跟你沒完!”
孟小樓看了西門聽花一眼。
西門聽花苦笑道:“你現在明白,那家伙為何在要沙城跟我們割袍斷義了吧?”
李夢白望著澹臺小雪,喃喃嘆了一口氣。
“修為沒了不怕,我們重修一回,畢竟王賢的修為也不高。”
澹臺小雪一連抹臉上的淚水,一邊嚷嚷:“師弟,你這回欠了我們很多人的人情!”
李夢白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問題是,我們都在受苦,他人在哪里?”
不遠處,東凰漱玉看著哥哥哭了起來。
“嗚嗚哥哥我不活了!”
“嗚嗚我好不容易破境渡劫,九死一生,這下又成了元嬰境的修士。”
東凰明淵嘆了一口氣,苦笑道:“別怕,大家都一樣。”
白亦君遠遠也安慰道:“師妹別怕,有我陪著你!”
天昏地暗,天翻地覆!
整個斷龍山都是鮮血在飛,漫天的白雪變成了漫天的紅血。
四大宗門,天圣宗,合歡宗,唐家,金鉤賭坊幾乎所有煉虛境的大修士,化神境的修士。
在三九劫雷之下無一幸免。
一眼望去,斷龍山巔已經被鮮血染紅。
僥幸扛過天劫的修士,遍體鱗傷,一身染血,境界跌落至少一大重。
幾個煉虛境巔峰老人,劫后成了化神境初期的修士。
只有天圣宗的太上長老白無痕最慘,直接成了元嬰境的修為。
劫后云開,天空的雪花驟然停下,連嗚嗚的寒風也停下了。
一時間,漫天都是金光落下,就像是天上出現有九個太陽。
萬道金光緩緩落下,撫慰著劫后余生的天驕。
這是天道的恩賜,只要抗過劫雷,就有金光替你撫平身上的創傷
只有三道七彩神光,悄然落下。
樹下的花滿天臉上盡是歡喜的淚痕。
原以為將會是九死一生,卻因為老袁的一絲混沌之氣,先生的一縷金光,讓她安然抗過了化神境的天劫。
老袁伸出雙手,擁抱七彩神光。
無視身上的傷口,跟白幽月說道:“小姐,我們要離開了!”
白幽月幻化出一團金光,連著天降七彩神光,將自己籠罩了起來。
換了一身干凈的白衣,跟花滿天說道:“記住,你是我擄來的人質,我要飛升,顧不上你了。”
花滿天重重地點了點頭,問道:“前輩,王賢呢?”
白幽月搖搖頭:“我不知道”
話沒說話,天空中突然落下一道巨大的光柱,瞬間將老袁和白幽月籠罩起來。
花滿天抬頭望天,壓抑心里的震撼。
喃喃說道:“兩位前輩再見,我們想你們”
“再見。”老袁回道。
“再見。”
白幽月冷冷地注視著一幫劫后余生的長老,嘴角輕動:“這一世的恩怨,今日便與各位了結!”
聞言之下,萬人抬頭望天。
只見金色的光柱帶著一個老人,跟白衣飄飄的少女緩緩升起
臥槽!
真的可以飛升!
真的有人在萬人注目之下,踏破虛空,要白日飛升了!
書院里的子矜,站在石崖之上,喃喃說道:“再見了,先生。”
先生望著金光中的少女,一時無言。
白幽月嘴角輕動,呢喃道:
自古多余恨的是我,
千金換一笑的是我。
是是非非恩恩怨怨都是我。
生來為了認識你之后與你分離。
話未說完,卻感覺有一雙手死死地抓住了她雙腿。
一個竭斯底里聲音響徹天際:“想走,你問過我沒?”
白幽月蛾眉輕皺,看著癲狂之下的百花婆婆,冷冷喝道:“你要怎樣?”
百花婆婆尖叫道:“我要拉著你一起去死啊!”
“住手!”
就在百化婆婆尖叫聲中,就在數萬修士目瞪口呆之下
連書院里的院長,甚至先生都來不及反應之下
自天邊,自星河的盡頭,傳來一聲冷漠的喝斥:“放開你的臟手!”
一雙血紅的眼睛,出現在所人有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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