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風中而來的雪狼開始享盛宴,這個冬天,終于不用挨餓了。
雪橇繼續前行,王賢沒有等狼群。
騎在馬上,胡可可一生都無法忘記那一幕畫面。
風中一幕,化作一個深刻的烙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里,甚至靈魂中。
那些來自皇城,要他性命的黑衣人要么被焚燒一空,要么成了雪狼們的盛宴,連著那數十匹馬兒。
他甚至沒有看清楚王賢何時出手?
是不是使出了絕世妖法?
否則眼前王賢比他的修為還在低,如何能將數十名黑衣護衛斬成了風中塵埃?
騎在馬背上,他腦海仿佛空白了。
呆呆地看著奔跑在前方的雪橇,看著雪橇上的王賢。
想著王賢之前說的那番話,想想好像也不錯。
有這么一個厲害的家伙跟在身邊,就算回到皇城,也不用那么害怕了。
這種感覺很難形容,抬頭望著天空,仿佛有天他也能飛上去。
再加上那一日天穹之上出現的一道光柱,讓胡可可忍不住,發出一聲長嘯。
終于,不用再擔驚受怕了。
這一天,在歡喜,驚嚇,跟不舍中過去。
當黎明再次來到的時候。
兩條被凍住的冰河,出現在兩人的面前。
糾結了一夜之后,小白決定跟他的族人離去。
王賢給它準備了一枚納戒,里面有靈石,金幣,靈藥,還有幾塊妖獸,跟蛟龍的肉干。
用一根紅繩系在小白的脖子上。
摸著它的腦袋說道:“倘若你吃了這些肉干,靈藥,煉化了那些靈石之后可以去皇城等我們”
未來的一切王賢不能預料。
畢竟小白只是一匹小狼,不是當初的小泥鰍。
能不能一遇風云化為龍,他也不知道。
不過,他依舊將身上能找到的寶貝,給了小白一份。
小白在他的胳膊上輕輕地蹭了一下,仿佛聽懂了這些話。
胡可可抱著小白嗚嗚地嚷嚷:“小白,我會想你的。”
烏鴉有些不耐煩地催促道:“小白,你再不走,它們就要甩開你了!”
小白“嗷嗚!”吼了一嗓子,撒開腿往大隊人馬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跑了數十丈,又回過頭來吼了一聲。
王賢笑道:“那些肉干,你可不要分給它們吃哦!”
“嗷嗚!”風中再次響起了小白的吼聲。
望著狼群漸漸遠去,王賢嘆了一口氣:“你也不用難過,野獸喜歡群居你不是還有一只烏鴉嗎?”
“呱呱!”
烏鴉叫道:“少爺放心,烏鴉不會離開你。”
胡可可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馬兒:“走吧!”
前面就是月亮城,后面再無追兵,他要開始新的生活了。
王賢卻想著趕緊找一家客棧,洗個熱水澡,再看看自己的雙腿,究竟被老天折騰成了什么模樣?
冰雪天來荒原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他不用去面對那些可怕的瘴氣。
寒風呼嘯。
兩匹馬兒緩緩行走于風中,天地間仿佛已只剩下兩人,跟趴在王賢懷里的烏鴉。
離開雪原,王賢將雪橇收進了納戒。
雙腿不能行走,卻不影響騎馬。
寒風蕭蕭,一片天地因寂寞而變了顏色,變成一種蒼涼的灰白色。
王賢沒有吭聲,胡可可不一樣。
一手拉著韁繩,一手握著黑劍。
一雙顯得冷漠的眼睛,仿佛看到了眼前的死亡。
讓馬兒放慢的腳步,馬兒走得很慢,并沒有停下來。
縱然死亡就在前面等著,馬兒也不會停下來,他知道有王賢這個大魔王保護它。
“這里是何處?”王賢隨口問了一句。
“鳳凰鎮。”
天色漸暗,遠遠兩人看見前方風雪中的輪廓,這是一座小鎮。
這是他記憶中,在荒原上唯一繁華的小鎮。
“鳳凰鎮?”
王賢搖搖頭,凝聚說道:“為何小鎮里的氣息如此詭異?”
胡可可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兩人一路行來,踏破風雪,卻沒有在小鎮的路上看到一個行人,甚至連炊煙也沒有飄上天空。
一條長街空空蕩蕩,一個人都沒有。
連狗都沒有一條,街道兩旁的門窗緊閉。
屋頂是厚厚的積雪,屋檐下已結了蛛網,整個小鎮只有馬蹄踩在雪地里,發出的聲音。
這樣的感覺很不好,胡可可手里的黑劍捏得更緊了一些!
“別緊張,有我呢?”
王賢拍了拍烏鴉的翅膀:“去,找一家客棧,或是酒館。”
“呱呱!”
烏鴉叫道:“不用找,前面五十丈就有一個酒館,不過好像是空的”
王賢抬頭望去,果然風中的一片牌子。
一塊招牌被風吹得吱呀怪叫,上面刻著兩個快要看不見的字:“陳記。”
胡可可望著風中的招牌,仿佛在回憶曾經的往昔。
望著這塊殘破,快要裂開的招牌,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怔怔說道:“我前些年來過這里,那是春天,花開著很繁華啊”
王賢想著有店就行,管他有沒有人,能躲避風雨,總比鉆山洞好得多了。
沒準還能燒一桶水,洗個熱火澡。
胡可可扶著王賢下馬,王賢拿出了拐杖。
胡可可牽著兩匹馬兒去后面的棚子,喂馬兒,王賢坐在鋪子的大堂發呆。
他也沒想到,這老店竟然真的無人。
給他的感覺,這家老店就像剛剛經歷了土匪們的打劫,連著掌柜伙計老板娘一并抓住,帶去了匪穴。
他也沒想到,胡可可竟然來過這里。
不一會,胡可可抱著烏鴉進了酒店。
看著王賢苦笑道:“這是一個熱鬧的地方,南來北往的商販,經過鳳凰鎮時,都會來這里喝一杯酒。”
王賢點了點頭:“一杯燒酒下肚,話就多,就會變得熱鬧。”
“越是熱鬧的地方,人自然也越多。”
他在想象眼前這并不大的酒館,高朋滿座時的情形。
一位中年掌柜,帶著幾個伙計忙里忙外,臉上的笑容就跟花兒一樣。
生意就跟萬泉河水一樣,那叫一個好啊!
斗轉星移,掌柜不知去了何處。
酒館的桌上滿是灰塵,明明是酒館,卻看不到一個酒甕,連一絲酒香的氣息都沒有。
見鬼了。
胡可可將烏鴉扔給王賢,去后堂打了一桶水,找了一個火爐擱在桌上。
王賢將面前的桌子擦拭干,一爐火點燃,擱上一壺水燒了起來。
“今天就在這里過夜了!”
胡可可笑道:“管他有沒有人,我連死人都不怕,還怕這酒館有鬼?”
他可是在荒原上經歷過無數回死亡的人,眼前的一幕根本嚇不了他。
夜色漸漸籠罩。
胡可可將酒館的大門關上,點了一盞燈。
烏鴉乖乖地啃著肉干,有肉吃,有主人在,它很滿足。
胡可可將黑劍擱在桌上,吃著王賢從清河鎮帶來的餅,還有虎門關的糕點,也很是滿意。
一邊笑道:“你身上有好吃的,也不早一些拿出來。”
王賢手里無刀,殺人的刀早就被他扔在了原雪之上。
眼下的他,渾身上下沒有一絲殺意。
看在胡可可的眼里,王賢就是一個聚氣境的渣渣,誰都可以欺負的少年。
王賢淡淡一笑:“之前不是被追殺得心慌,哪有心思找吃的?”
烏鴉突然說道:“有人來了。”
嗚嗚!
酒館外刮起了風,風中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聽著突如其來的馬路聲,胡可可瞬間握緊了手里黑劍。
王賢搖搖頭,輕聲說道:“別動,看看情形再做決定。”
隨著馬蹄聲響起,居然還有馬車碾在冰雪上,發出的咯滋聲,在王賢看來,這絕對不可能是殺手。
他只是想,天寒地凍,誰會在這個時候來小鎮?
烏鴉歪著腦袋,看著緊閉的大門。
它也在想,誰這么大的膽子,敢來惹王賢?
“吱呀!”
緊閉的大門被人推開,隨著寒風沖進來一幫廚娘,伙計,連著一個女掌柜。
這里家伙端著各種事物,還有掃帚。
仿佛沒有看到王賢和胡可可,開始忙碌了起來。
打水洗地擦桌椅,大門窗戶柜臺,只是眨眼之間便擦拭得干干凈凈,簡直像翻新了一遍。
還不止,有細心的伙計往柜臺上,大門窗口,門板抹上蜂蠟,整個酒館立刻就有一種淡淡的香甜蔓延開來。
一會兒,酒館的屋頂冒出了炊煙,肉香味飄了出來。
細心的伙計,開始掃門外的積雪。
看著烏鴉目瞪口呆,我的個天啦。
不過一刻鐘的光景,一間死氣沉沉的酒館,頃刻間煥然一新。
細心的伙計連王賢和胡可可坐在地板也拖了兩遍,每一塊地板纖塵不染。
大門貼了門神,通往廚房的通道掛了珠簾。
每一張桌子鋪上桌布,甚至從大門通往柜臺還鋪了一長長的紅毯。
臥槽!
這回連王賢也傻眼了,細細想一想,好像當初在皇城花滿樓也沒有這么氣派。
胡可可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看來這要么是掌柜前些日子放假。
要么是來了一幫人趁火打劫,鳩占鵲巢。
還沒等她跟王賢交談,門外又響起一串馬蹄踏破冰雪的聲音。
轉眼間進來了幾個路過的商販,兩個抱著劍的劍客。
還有一個瞎子,也拄著竹枝走了進來。
“各位大爺請坐,想吃些什么隨便說,差不多都有!”
“醬牛肉,燒羊頭,燉肘子,還有上好的燒酒,只要大爺有錢就行。”
“伙計,來一壺酒,切一盤肉!”
“掌柜,給我來兩個肘子!”
就在兩人目瞪口呆之中,已經有伙計端著盤子,托著酒壺,香噴噴的肉食。
轉瞬間,整個酒館都彌漫著肉香和酒香。
鬼屋一樣的酒館,轉眼間,就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