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
斗劍臺那邊,周遲跟老劍修趕到此處的時候,雙方已經早就挑好了人,兩個玉府境,已經打起來了。
一時間劍光紛飛,各路劍術層出不窮。
周遲看得津津有味。
雖說兩人境界對他來說,已經是一劍遞出就能放倒的存在,但有些劍術,東洲這邊,都沒怎么見過。
這就是一座劍道大洲的底蘊了。
雙方斗劍,很快便引動不少百姓前來觀看,對于這些劍修,百姓們其實并不畏懼,這些整天飛在天上的人物,其實很少有欺辱百姓的。
就算是尋常吃喝,也是該多少錢就多少錢的。
所以世間其他修士偶爾提及劍修,還有一句不知道是夸贊還是謾罵的言語。
世間修士,唯有劍修,最是要臉。
在純粹劍修看來,要出劍就向更強者出劍,欺辱尋常百姓,算什么本事?
斗劍臺上的勝負很快劃分,出人意料,第一場,居然是個年輕劍修取勝。
那年輕劍修收劍之后,挑眉笑道:“前輩劍道如此平平,過去那些年的修行,都修到狗身上去了?”
對面的中年劍修默不作聲,只是臉色難看。
很快便有第二第三場比劍。
出人意料的,都是年輕劍修一方取勝。
連勝三場,只要再勝三場,就能取下這場斗劍的勝利。
不過之后風云突變,變成了那年長一幫劍修的連勝五場,直接將年輕一代的劍修逼到了懸崖邊上。
第九場,年輕劍修取勝。
年長劍修已經立于不敗之地,最后一場,年輕劍修們想要不輸,就必然要拿下,但對此,壓力也極大。
諸多年輕劍修,此刻都有些不敢踏上那座斗劍臺。
年輕人意氣風發,血氣方剛,但到底也不是傻子,知道自己要是在這壓力下輸了這一場,那么等來的絕不是什么安慰,而肯定會是指責,說不定傳揚出去,名聲也就要變得無比糟糕了。
劍修還是太要臉了。
就在此刻,人群里有人笑道:“我來吧。”
一個青袍年輕劍修飄然落到斗劍臺上,看向那邊人群里境界最高的那位萬里初境的年長劍修,“在下清江府徐鄰,請賜教。”
這話一說出來,諸多劍修都神情一怔。
尤其是那些年輕劍修,眼神炙熱。
周遲觀察到了那邊那些個劍修的怪異神色,有些好奇,看向這位老劍修,“老前輩,這位徐道友,什么來歷?”
老劍修有些意外,似乎對于周遲不知曉這個徐鄰,有些意外。
“咱們西洲有好些榜單,知道吧?”
“眼前這位,在那年輕劍修的榜單里,排在第七十三位。”
對此周遲若有所思,詢問道:“榜首是那位歸真上境的年輕劍修?”
老劍修點點頭,“看起來你還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還知道榜首。”
周遲不言不語,只是想著和當初和徐淳聊過一些,知曉西洲有個年輕劍修,三十出頭,歸真上境,佩劍登上了劍器榜。
想到這里,周遲忽然問道:“敢問老前輩荷花山徐淳,在什么位次?”
跟徐淳在赤洲有過一次同行,自然知道徐淳也是個萬里境。
“哦,你說的是荷花山那位宋劍仙的弟子吧,好像在六十多位。”
老劍修瞇眼笑道:“怎么,認識?”
周遲笑道:“有過一面之緣。”
老劍修不再追問,只是抬頭看向斗劍臺上,有那位清江府登臺比劍,那位中年劍修雖說知曉自己不可能是對手,但最后還是硬著頭皮走了上來,當然最后結局,自然還是落敗。
不過還好,十人斗劍,五五勝負,雙方算是打平了的。
對于這個結果,中年劍修能夠接受,可之前挑頭的年輕劍修卻不愿意接受,很快便高聲道:“今日非要分個勝負出來才是,也不必這么麻煩,最后一場定勝負!”
尤其是有了這位清江府的年輕劍修加入,他自然更加有恃無恐。
但實際上中年劍修這邊,他已經是境界最高者,已然落敗,那其實再來,對方的徐鄰只要登臺,就肯定取勝。
因此一時間,中年劍修這邊,默不作聲。
只是他不說話,這邊的年輕劍修們就開始出言譏諷,許多言語,很難聽了。
中年劍修忍無可忍,就要開口應下,但很快就聽到那邊的清江府徐鄰開口笑道:“這樣吧,你們可以兩人戰我一人,不過這一次,生死自負。”
其實這句話琢磨琢磨,就一個意思,境界不行,別來找死。
這話比那些年輕劍修的言語都要刺耳許多。
周遲在臺下微微蹙眉。
老劍修也感慨道:“這位看起來就是想要揚名了,看起來是知道馬上有一場換榜,要為自己造勢。”
周遲點了點頭,也算認可老劍修的說法。
不過還是那句話,劍修要臉,被人這么一激,即便上了年紀,那位中年劍修也還是重新站上了斗劍臺,不過并沒有所謂的兩人合力。
徐鄰微笑道:“道友才落敗,一人可并不是在下的對手。”
他巴不得對方再上來一個人,只有如此,聲勢才大,才能讓他在之后的換榜一事上,名次攀升。
中年劍修沉聲道:“落敗是我技不如人,身死也是學藝不精,道友不必多言。”
比起落敗身死,兩人戰一人,才會讓他丟臉極大,即便取勝,也不是什么好名聲。
徐鄰心中有些不滿,但還是微笑道:“那道友就自己小心了。”
只是這話一說出來,遠處便走來一個女子,看著這邊,開口道:“斗劍無妨,要分生死,那就請離開我海棠府轄境。”
來人是海棠府的女子劍修。
徐鄰微笑道:“這位海棠府道友,我等已經約定好,海棠府也管不著吧?”
那女子劍修淡漠地看了一眼這位榜上有名的年輕劍修,平靜道:“山中老祖,正逢五百歲壽辰,徐道友要讓這里見血,考慮清楚就是了。”
聽著這話,徐鄰微微蹙眉,海棠府那位老祖宗,登天劍仙,如今被搬出來了,他要是半點面子都不賣,那就真過分了。
他很快笑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作罷,只是不知可否上山去為海棠劍仙賀壽?”
女子劍修看了他一眼,搖頭道:“老祖平生只看得上俊美男子道友,徐道友還是免了吧。”
聽著這話,徐鄰臉色難看,但到底還是不敢發作,就此拂袖離去。
此人離去之后,女子劍修說了幾句場面話,看著眾人微笑道:“老祖壽辰,諸位若是有意,可以來我海棠府作客,興許還能有些機緣也說不好。”
很顯然,她之前那番話,就是故意膈應徐鄰的,畢竟徐鄰的確生的不算好看。
等到女子劍修離去,眾多劍修也紛紛四散,不少人還是準備前往海棠府那邊,想要碰碰機緣。
周遲有些不解,只好問道:“老前輩,所謂機緣是?”
老劍修樂呵呵開口,“海棠府有一株千年海棠樹,結果不多,對于修為有大裨益,上山去,興許能得到一兩枚果子,不過你啊,難說。”
周遲一頭霧水。
老劍修點破天機,“海棠府老祖宗,就是那位五百歲壽辰的女子劍仙,出了名的喜歡俊美男子,早些年跟不少男子劍修也是鬧出些香艷故事來的,后來不知道怎么的,興許是年紀大了,就收斂頗多,但還是改不了喜歡俊美男子的癖好,見著了好看的男子,就喜歡送點東西,你要是生得好看,就可以去試試,說不定能讓那女子劍仙送些東西給你,但你這長相,估摸著是白跑一趟的。”
周遲微微蹙眉,怎么都成了山上人,還真能靠臉吃飯?!
在赤洲的時候,看到高瓘在天火山如魚得水,他覺得只是小概率事件,怎么世上喜歡俊美男子的女子修士,還真不少?
周遲猶豫許久,始終沒有說話。
老劍修笑呵呵的已經自顧自遠去。
揉了揉臉頰,周遲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借著高瓘的那具身軀,去海棠府那邊討個機緣。
按著老劍修的說法,那海棠府的老祖宗既然這么喜歡俊美男子,那自己只要入主高瓘的身軀,那么十成能拿到幾枚海棠果。
畢竟連周遲也不得不承認一點,那就是高瓘這樣俊美的家伙,真是天底下很難找到第二個。
周遲猶豫許久,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說別的,要是被那位女子劍仙看出貓膩來,說不定他整個人都要死在海棠府。
就算是沒有看出貓膩,萬一被那女子劍仙看上,要做那霸王硬上弓的事情,自己這微末道行,那肯定是沒有反抗之力的。
想通這一點,周遲只是繼續北上,不過也到底是在海棠府管轄境內,其實北上也是距離那座海棠府越來越近。
還是照樣的走走停停,聽人說海棠府所在的那座海棠山滿山都是海棠花,這些日子開得鮮艷,即便不上山,在山外也能看到那一山海棠,周遲便決定去看看。
等到他真來到這邊之后,看到那滿山海棠,也十分滿意,覺得不虛此行。
這邊海棠山外的修士不少,自然而然便有在海棠山外擺起攤的修士,賣一些不算如何珍稀的山上之物,價格還算公道。
海棠府修士對此也并不管,只是任由他們他們在山外擺攤。
周遲倒是在幾處地攤前問了幾件小東西,但想了想之后,都還是作罷,手里沒了什么錢,最近一次發不義之財,還是在江岸那邊的事情。
數量不算多。
周遲精打細算。
只是準備離開這座海棠山的時候,周遲被一個女子劍修攔下,不算全然的生人,也不熟識,只是有過一面之緣。
就在前幾日的那座郡城里。
女子劍修開門見山自報家門,“在下海棠府甘月,見過道友,敢問道友可是赤洲人?”
周遲先是回禮,然后思索片刻之后,還是點了點頭。
赤洲一行,收獲頗多,最主要的還是練就了一口赤洲口音,再加上有天火山的客卿腰牌,周遲的身份可謂無懈可擊。
甘月微笑道:“那就請道友上山作客如何?”
周遲有些茫然,“在下和海棠府的諸多道友并無交情。”
甘月點點頭,“無妨的,道友既然是從赤洲來,海棠府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不知道道友可否賞臉,若是不愿,海棠府不勉強,但若是道友愿意,海棠府愿意奉上一枚祖樹所結海棠果。”
周遲聽著這話,思索片刻,還是點了點頭。
海棠果妙用,周遲這一路走來,倒是聽聞不少了,據說此物乃是奇珍,對于劍修而言,更是妙物,周遲這些日子有些心神不安,要是這顆海棠果能幫著破境,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跟著這位海棠府的女子劍修上山,周遲輕聲詢問,“不知貴府想要知曉赤洲何事?”
甘月只是微笑搖頭,“不是我要問,是山上某位長輩要問,所以還望道友見諒。”
周遲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之后來到那座海棠府,周遲果然看到這邊高掛紅燈籠,只是并未張貼什么壽字。
這周遲清楚,修士境界高了之后,容貌衰老就會既慢,有些駐顏有術的修士,更是能常年保持在某個年紀,除了壽數將近的時候,尋常時候看不出衰老之意。
那位海棠府老祖宗既然是女子劍仙,境界又高,肯定不老,肯定對什么壽辰一說,并不是太愿意大張旗鼓的。
那不是明著提醒自己年紀已大嗎?
想來要不是這恰逢五百歲,這壽辰都是不愿意過的。
周遲思緒不少,不過大多數都是從高瓘那邊學來的,這一次算是現學現用。
周遲被安排在一座安靜小院子里,院子中央有一株海棠樹。
之后幾日,周遲跟著參加那位老祖宗的壽宴,不過客人太多,那位老祖宗始終沒有露面。
這也更加證實了周遲的猜想。
等到壽宴終于結束,修士們紛紛下山,今夜月色極佳,海棠府那邊送來吃食,有一壺海棠花釀造的美酒,周遲喝了幾口,覺得不錯,滋味很好,滿口酒香。
就在此刻,院子里驟然出現一道身影。
是個身材修長的女子,出現在海棠樹下,月光照著她的臉上,極為美艷,至于身材,更是一絕。
周遲謹慎起身,拱手問道:“可是海棠劍仙?”
周遲沒有說前輩兩字。
女子正是這海棠府的老祖宗,也是第二任府主,丁海棠。
丁海棠看著眼前的周遲,眼眸里沒有太多情緒,只是問道:“道友來自赤洲,看起來境界不低,不知道是哪座山門?”
周遲笑道:“天火山。”
丁海棠微微蹙眉,“天火山源自于中洲一脈,不曾聽聞有劍修啊。”
周遲笑道:“山間野修,有些微末道行,被山主阮真人看中,掛了個客卿的名頭。”
周遲掀起袍子,露出那枚天火山的客卿腰牌。
丁海棠笑了笑,“道友這個年紀,這身劍道修為,可不算是微末道行了。”
周遲只是說道:“跟海棠劍仙比起來,差得太遠了。”
丁海棠不兜圈子,很快便直白問道:“道友從赤洲來,我曾聽聞一件事,說是那位大齊武平王,死于大霽京師?”
周遲思索片刻,點頭道:“正是。”
丁海棠面無表情,“此事當真無假?”
周遲點點頭。
“那道友可曾認識那位大齊武平王?”
丁海棠開口詢問。
周遲看了一眼丁海棠,苦笑道:“武平王享譽一洲,晚輩認識那位王爺,那位王爺可不認識晚輩。”
丁海棠看了周遲一眼,沒有再說話,只是拿出一方玉盒,遞給周遲,“這便是一枚海棠果,多謝道友了。”
周遲沒想到竟然三言兩語就能拿到一枚海棠果,有些意外,倒也感慨,估摸著眼前這位海棠劍仙,又是什么高瓘的好姐姐之流了。
只是不知道要是說認識高瓘,會不會多幾枚海棠果。
只是在周遲剛剛伸手落到那玉盒上的時候,一道劍氣驟然襲來。
周遲下意識便去躲,但仍舊被這道劍氣擊中,好在他只是被擊退幾步,并沒受傷。
應該是這位海棠劍仙只是試探出手而已。
“你還說你不認識高瓘那個負心人?!”
丁海棠驟然大怒,看向眼前的這個年輕劍修。
周遲暗道不好,一臉茫然,“海棠劍仙何來如此一說?”
丁海棠瞇起眼,眼中滿是怒意,“你明明身負高瓘秘法,這秘法普天之下只有高瓘一人會,既然傳給你,我雖不知道你一個劍修怎么能讓高瓘傳下此法,但你絕對和他關系不淺!”
“前些日子我已聽聞高瓘出現在西洲,他定然是假死,你速告訴我高瓘下落,不然我便殺了你!”
周遲聽到這里,已經無比確信這是高瓘所說的那些萬不可透露自己和他關系的女子之一,一想到自己之前甚至想過要假借高瓘身軀上山的事情,周遲就一陣后怕,還好沒有如此行事。
只是之前那夜神游高瓘身軀,周遲這會兒也后悔死了。
要不然這會兒肯定就被這位海棠劍仙一劍刺死了。
只是如今處境,依舊危險,他也沒想到,眼前這位居然能看出他身上有高瓘傳下的淬煉身軀秘法。
但到了此刻,周遲也明白,咬死不承認還好,一旦松口,說不定下場更慘。
周遲搖頭,“晚輩身上的秘法是偶然所得,是不是那位武平王所創,晚輩不清楚!”
丁海棠冷笑道:“還這般死不承認?非要我痛下殺手不可?!”
言語之間,海棠劍仙已經取出了自己飛劍,狹長劍身上,閃爍著凜冽劍光。
周遲也取出懸草,即便不敵,也不好坐以待斃。
“晚輩真的不認識武平王,至于武平王是否假死,晚輩也不清楚。”
周遲深吸一口氣,雖然已經到了萬里巔峰,但要面對一位登天劍仙,仍舊心中沒底。
“你這性子,跟高瓘那個負心人一模一樣,言之鑿鑿,看著就讓人生厭,也好,等我一劍刺穿你心口之前,看你說不說實話!”
丁海棠大怒不已,直接便遞出一劍。
驚得那株海棠樹搖晃不停。
周遲感受著小院彌漫的劍氣,趕緊出劍,同時抽空在心底大罵高瓘。
再說了,他哪里跟高瓘那家伙一模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