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
下山之前,周遲還是搜刮了一番青山府的那些珍寶,過去那些年,周遲為何能寫就那么多的劍氣符箓?其實跟他每次下山去剿滅那些邪道宗門不無關系。
要知道,世間修士,在修行一道上,從來逃不開的就是梨花錢,祭煉法器,購買丹藥,這都是花錢的地方。
至于劍修,雖說比其他修士要少許多花銷,但也有許多用錢的地方。
就拿周遲要寫劍氣符箓的來說,除去要掏空自己的劍氣之外,還要的,自然而然便是符紙,符紙有三六九等,越好的符紙,價錢自然越貴,要不是那些個邪道宗門的宗門積累,讓周遲有足夠的梨花錢去購買,他也不會能夠寫就那么多的劍氣符箓。
若無那么多的劍氣符箓,自然而然,在當初破廟里和張選的一戰,也不會能夠取勝。
踏入萬里境之后,周遲就其實一直在想著要再寫劍氣符箓,只是在重云山,并無合適的符紙可用,下山之后,他在帝京托李昭買了一些,但數量不多,主要是價格太貴,他買的都是最好的符紙,手上沒錢,自然辦不成事,不過后來不管是在那些寶祠宗弟子身上,還是如今的這座青山府,都讓他的腰包再鼓了鼓,這一次再去那白鹿國的京城,周遲便要看看能不能再買一些。
如今劍氣反正不缺,缺的從來都是符紙和梨花錢了。
下山途中,周遲將兩本從那青山府寶庫里搜尋到的術法遞給孫亭,其實也不是術法,而是一本拳譜,和一本煉體之法。
“你的修行天賦一般,大概走這武道路子要容易些,咱們這次同行前往白鹿國京城那邊,可以指點你一番,不過先說清楚,這本拳譜不算高明,我在武道上,也是個門外漢,說不上名師。而且這武夫淬體,最是花錢,這山中藥材算是不少,但只怕也沒辦法支撐你打熬體魄多久,等這些藥材用完之后,之后的事情,你要自己想辦法。”
周遲早就看出來孫亭有意修行,但修行這種事情,最看天賦,這一點他也沒有辦法。
孫亭攥著手中的拳譜,熱淚盈眶,幾次都想要下跪叫一聲師父,卻被周遲阻止,“我說過了,我在武道上,只是個門外漢,做不了你的師父,但我指點你一番,你按部就班地修行,成為一個靈臺武夫,問題不大,有此境界,你在白鹿國護著你妹妹,只要不招惹那些修士,應該問題不大,至于之后,你能走到哪一步,又是否能遇到名師,那是你的機緣,誰都說不準,到時候不必心存芥蒂,該拜師便拜師,磕頭在地,叫一聲別人師父,叫我一聲道友,又有什么關系?”
看著孫亭,周遲有些感慨,自己對于武道的了解,還是在東洲大比上,和白溪的一番交談得來的,要不是那次交談,只怕現在自己想要教孫亭些什么,也只能干瞪眼。
雖是如此說,最后孫亭還是給周遲磕了頭,“恩公大恩,無以為報,只愿有朝一日,能為恩公做些事情。”
周遲扶起他之后,說道:“這山上還活著的女子,尤其是你的同族,下山之后,他們自然會和家中長輩說清情況,等到那京城的孫商一死,你也不必再擔心他們會再做什么了。”
孫亭點了點頭,“我要將蘭草巷孫家的所作所為告知其余同族,加上有這些同族的遭遇,蘭草巷孫家,必然要倒下。”
關于這些家族恩怨,此后如何,周遲全然不操心,他只是揉了揉臉頰之后,看著那些下山的少女,伸手撥弄了一番自己腰間的那個鈴鐺。
有個女子,在北邊,不知道在做什么啊。
那個女子,正在跟一個和尚廝殺。
一旁,跟隨著兩人戰場不斷移動的劍修憂心忡忡,好幾次想要出手,但想著那女子的言語,最后都只好一忍再忍。
白溪在遇到從菩葉山而來的缺山之后,兩人的廝殺,便沒有停過,仔細算來,甚至都已經一月有余。
缺山不愧是靈洲這年輕一代的佼佼者,在面對世間修士都要謹慎應對的武夫之時,并沒有絲毫畏懼,一路跟白溪廝殺,甚至還占據上風。
而白溪,既然是東洲這年輕一代的實打實第一人,也自然沒有那么好殺,這一月以來的兩人廝殺,雖說她好幾次都險象環生,但最后都沒能讓缺山真正找到機會,將她打殺。
其實在這期間,有一次缺山的機會極好,已經將白溪逼入絕境,眼瞅著便要一掌拍碎白溪的腦袋,但與此同時,白溪的那把刀,刀尖已經抵住了他的心口,看似以命換命,但實際上當時缺山的機會更大,付出的代價會更小。
可最后缺山還是在電光火石之間放棄了這一次機會。
躲過這次幾乎必死的局面之后,之后兩人雖說又有幾次廝殺,但最后還是不了了之,缺山驚異于這個來自東洲的年輕女子武夫的堅韌,但同時也十分相信,只要這場廝殺的時間拖得夠長,那么那個女子武夫的體魄,就會越發的撐不住。
實際上就算是此刻,依著缺山來看,白溪的體魄已經像是一個滿是裂紋的瓷瓶,雖然尚未碎裂,但只需要一個契機,就能將其完全擊碎。
而他等的,就是這么個契機。
此刻的一處溪邊,白溪撕下一塊衣角,沾水之后,洗了一把臉,只是她的那件白衣,渾身上下,到處都是血跡。
而她的眼眸里,滿是疲態。
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不遠處,一直跟著她的徐淳走了出來,嘆了口氣,“你說你這是何苦呢?非不要我出手,我看你不是那和尚的對手,再這么打下去,你就要死在那和尚手上了。”
一想著這么一個有意思又好看的女子要死在那個和尚的手里,徐淳就難過得不行。
但眼前的女子性子卻是拗得不行,其間他幾次開口,不說是出手幫她,就是說幫著她離開,女子也只是漠然以對。
“你說你,非要犟什么?一人一條命,你真要把命丟在這里你才覺得滿意?要知道,別的什么沒了都沒關系,但要是命都沒了,那就萬事皆休了!”
徐淳十分惱火,一來惱火這個女子性子太犟,二來就是惱火自己怎么都說服不了她。
白溪沒有理會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四周,雖然沒有看到缺山的身影,但她清楚,他此刻也在某處默默調息,等到他調息完畢,自然就會有一場新的廝殺。
這一場相持一月的廝殺,兩人身上都有些傷,那些傷勢自然不會是短時間就能恢復的,不過短暫壓制而已。
“我未必會死,他也未必不會死,都在五五之間而已。”
白溪坐到溪邊的一塊石頭上,低頭去看小溪里的游魚。
徐淳看著她,再次嘆氣,再次勸道:“你不是要去北邊看看嗎?人活著才能去,你要是死了,難道要我替你去看?!”
白溪沒有抬頭,只是喃喃道:“我要是真死在此處,自然有人會替我去看那棵叫做秋的樹,但那個人,不是你……”
她說著話,竟然好似就這么昏睡了過去一般。
徐淳聽著她說話說了一半,便沒了聲音,剛想說話,卻已經聽到了白溪均勻的呼吸聲,只好壓低嗓音,嘀咕道:“我算明白了,你這是有心儀的男子了,怪不得對我沒意思,但我喜歡你,關別人什么事,你還不讓我喜歡你,哪里來的這個道……”
他的話也沒說話,小溪忽然轟然一聲炸開,無數溪水四濺而起,至于溪水里的游魚,在這一瞬間,早已經被轟碎。
只是溪水炸開之時,原本已經坐在溪邊睡著的白溪忽然睜開雙眼,那把原本入鞘的狹刀,在此刻已經瞬間出鞘,一刀斬向那炸開的溪水。
溪水被斬開,缺山的身影卻已經到了溪邊,他一掌推出,一片佛光,朝著白溪便撞了過來。
白溪面無表情,只是再次斬出一刀,刀光撞向那片佛光,干凈利索的直接將其斬開,只是缺山卻有后手,一朵金色蓮花在佛光之后,迅速消融那片刀光,朝著白溪掠來。
白溪收刀擋在身前,金色蓮花撞向刀身,直接將白溪撞飛十數丈,直到白溪背后撞斷一根粗壯的樹木之后,才堪堪停住。
白溪嘴角溢出一抹鮮血,但她此刻甚至都沒有伸手去擦,因為身前立馬便又有數朵金色蓮花朝著白溪掠來。
缺山站在不遠處,微微瞇眼,這一次襲殺他所選的時機很好,而且也的確得手了,他相信,此刻眼前的這個女子武夫,肯定會死在他手上。
不遠處的徐淳臉色難看,他真的有些按耐不住出劍的想法了,哪怕對面那個和尚出自菩葉山!
但其實仔細一想,他要是真忍不住殺了那個和尚,那肯定會給荷花山帶來滅頂之災。
此時此刻,徐淳恨就恨自己不是那青白觀的弟子,沒有一位青天做師父!
不過這邊白溪,卻并沒有就此被那些金色蓮花擊殺,她一刀斬開數朵金色蓮花之后,整個人忽然往前撲去,不管身后有那些剩余的金色蓮花在緊緊追著自己,而是已經拉近了和那和尚的距離。
此刻兩人,已經距離不足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