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道友,你想干什么?”
那人聽著蘇丘的話,有些失神,雖說聽著蘇丘這話,大概還是會有些放狠話的意思,但……他畢竟是寶祠宗的修士,說不定,真有些別的意思。
蘇丘看了一眼他,眼前這個龍門宗的修士代表,倒也不算外人,他也就懶得藏著掖著,“總會有些手段的,聯系上里面的那些弟子不算簡單,但總能做成的。”
聽著這話,那人還是吃了一驚,“蘇道友這么做,可是違背規則的!”
東洲大比,一旦動用不被允許的東西,被發現之后,都是要被取消成績的,到時候要是寶祠宗做的事情被發現,那么東洲大比的成績就會徹底被取消。
“這件事我已經想好了,事情要做,就以龍門宗的名義來做。”
蘇丘看著那人,自顧自說道:“事情便這么定了,即便之后被發現,也牽扯不到寶祠宗來,對于龍門宗,我們事后,自然有補償。”
那人聽著這話,臉色微變,龍門宗要是在東洲大比上被發現作弊,那么可只是取消如今這一次成績這么簡單,而是此后半個甲子,都沒了參加東洲大比的資格。
雖說寶祠宗說會補償,但在東洲,龍門宗的名聲就要徹底臭了,到時候如何招收新的弟子,也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但即便有諸多不好處,可實際上讓他忤逆寶祠宗,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猶豫片刻,他只是問道:“這樁事情,宗主知曉嗎?”
聽著這個問題,蘇丘沒有回答他,只是轉過頭,看著眼前這位龍門宗的修士代表,瞇了瞇眼。
只一瞬間,那人便噤如寒蟬,不敢再多說任何一個字。
前后殺了兩頭天門巔峰大妖的白溪不知道有個人曾跟著她的腳步走過一段路,她也不知道會有人將寶祠宗和龍門宗弟子的死算到了自己頭上。
就算知道,大概也不會多說什么,只是會默默記住那個罪魁禍首和冤枉自己的家伙。
此刻的她站在一處無比狹長的山谷里,這條山谷的兩側無比高,幾乎入云,而又極為狹窄,大概只能有三四個人那么寬。
腳下全是一些細密的小石塊,而這條峽谷也極為的幽長,她抬頭看去的時候,甚至看不到終點。
身為修士,大概都會明白一些常識,越是不常見的地形,其實就越說明這樣的地方會有重寶。
這條不常見的峽谷走到盡頭,會有什么,讓白溪有些好奇。
于是她懸著刀朝著里面走去,在這條長長的峽谷里走著,約莫走了小半日之后,她聽見了耳畔傳來些流水聲,轉頭一看,原來在峽谷一側的山崖上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有了一條水渠,里面流動著清澈的溪水,看樣子,水源應該在石壁里。
隨著她越往前去,前面的水流聲便越大,等她走出這條峽谷,這才發現自己來到了一條瀑布的最上頭。
只是水不是在山谷底部出現的,而是在石壁里涌出來的,換句話說,之前的山谷,如今又成了山頂。
她低頭看去,甚至看不到最下面是什么,因為有些水霧浮現出來,阻擋了她的視線。
白溪沉默地聽著瀑布的聲音,想著一些傳言。
聽說靈洲的忘川河盡頭,也有一座無盡淵。
世間傳言,當人死后,若無意外,魂靈便要飄蕩前去忘川河,從忘川源頭,一直沿著河水漂浮而去,其間會有數次天地對于魂靈的考驗,若是都撐過了,便會一路順利的走到盡頭,墮入無盡淵中,在那里面,魂靈便會得到轉世的機會。
對于這個傳言,白溪有些感興趣,她還聽說,忘川河水盡頭,那無盡淵旁,生著一棵樹,曰秋,此樹一葉落,世間便天下秋。
她想去看看那棵樹,但聽說忘川河三千里,都是那位忘川之主的道場。
世間的五位青天之一。
若無那位忘川之主點頭,即便是其他青天,大概也沒辦法踏入其中。
如果有可能,她想去問問那位忘川之主一個問題。
有些失神的白溪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看向了對面不遠處,透過那些不多的水霧,她看到了有幾座若隱若現的樓閣。
她從來沒有刻意去尋找過那座長更宗最核心的區域,只是一路走走停停,遇到妖魔便殺,想去什么地方便去,只是有些事情總是這樣,似乎旁人孜孜以求,反而得不到,而沒有那么想要得到的,卻總是能得到。
看著那些若隱若現的樓閣,白溪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從她的眼眸里的情緒看來,她應該沒有半點在意和期待。
她是個武夫,修行所須的東西也不太多,就算是尋常修士們求之不得的法袍,對她來說,似乎還不如淬煉自己的身軀。
所以看著那其他修士看到只怕就會毫不猶豫靠近的地方,白溪卻是在想,如果不進去,等回到觀里,那些個長輩要是知道自己知曉有這些地方,卻還是不進去,會不會跳起來罵娘?
想到這里,白溪搖了搖頭,看了一眼瀑布,還是沿著周遭的一條小路朝著前面走去。
不多時,她便來到了一座山門前,這座由一整塊特殊的白玉石雕刻的山門,上面有著諸多的異獸圖案,都栩栩如生,從雕工來看,便知道不凡,更何況這塊這么大的白玉石,在這世間,也很難見。
光是從山門來看,其實就知道這座長更宗當年沒有覆滅之前,會是何等的大宗。
但山門上面的長更宗三個字,如今卻只剩下了半個長字,其余的兩個多字,碎成了數塊,默默躺在山道兩側的泥土里,如今已經爬滿了青苔。
白溪等人在進入長更宗遺跡之前,便已經聽說過那段往事,知道這是一位圣人的手筆。
雖說不知道具體是哪位圣人所為,但從這山門的境況來看,只怕這只是當時那位圣人隨手一揮袖,便造成的痕跡。
世間有云霧境,排名前九的那九人,才能稱為圣人,在青天幾乎不在世間出現的情況下,那九位圣人便是這個世間所有修士追逐的對象。
換作其余修士,大概會在這里多看一番,看看是否有圣人氣息留下,然后感悟一番,看看是不是有所得,但白溪只是朝著山中走去,在已經爬滿野草的山道上走著,很快,她的背影便已經看不見。
有些薄薄的霧氣,漸漸將她藏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山門前又來了個人,他站在山門前看了許久的那破碎山門,在山道一側的泥土里尋了一塊不大的碎石,撿起來細細感知,但并沒有感知到那所謂的圣人氣息,他有些失望地將碎石丟了。
然后仰起頭看了一眼山道,發現有些野草貼著泥土,有些地方,還有著若隱若現的腳印,上面早有人來過這里,于是便皺起了眉頭,竟然有人比他先到了這里?
想著這里,他的眼眸里浮現些冷意,腳步便加快了些。
若是這山中有什么機緣,慢一步被旁人得了之后又走了便麻煩了。
只是當他走出數步,剛身處霧氣之間,腰間忽然有一物發出了微弱的光芒。
那是一枚小鈴鐺,只是卻沒有鈴。
他伸手將其握住,感受著里面傳來的訊息,片刻后,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眼眸里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因為這里面的訊息實在是讓他有些難以相信,宗門里有兩位初榜前十的家伙,死在了這里?
一個池如圣,一個柳風亭,都死了?
這兩人都是寶祠宗的年輕天驕,在整個寶祠宗里,就只比自己差而已,更何況他們還是初榜前十的存在,即便遇到對付不了的人,別的不說,全身而退只怕沒有什么問題。
可還是死了。
訊息里說,他們死在了白溪,黃花觀那個年輕的女子武夫的手里。
韓辭有些沉默,他最開始將白溪只是視作運氣好,即便真比他強一些,也不過是略勝一籌而已,但如今來看,不是這樣。
至少他就算是對上柳風亭,即便能取勝,也沒有那么容易將其打殺,要知道他那把油紙傘和身上的法袍,都是好東西,絕不是一般的修士能夠破開的重寶。
“一個武夫,當真有這么不講道理?”
韓辭站在山道上,看著眼前的濃霧,喃喃自語。
那道訊息最后,是讓他召集另外七人,匯合到一起之后,找到白溪,然后殺了她。
一個初榜第一,就需要宗門里的其余八人合力?
這要是之前有人這么跟他韓辭說,他韓辭只覺得那人在羞辱他,但如今既然柳風亭和池如圣已經死在了白溪手上,他覺得慎重一些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過現在他已經到了這長更宗的山門外,眼瞅著便能去山中尋一份機緣,這道訊息此刻竟然傳到了手上,他猶豫片刻,最后還是決定等自己從長更宗出來之后再說。
宗門的事情重要,但自己的修行,那才更重要。
想到這里,他也不再猶豫,整個人快速的登山,進入了濃霧里。
半個時辰之后,有個青衫少年來到了那瀑布旁,聽著那轟隆隆的水聲,他看著前方若隱若現的樓閣,沉默了片刻,想了些事情。
寶祠宗十個修士,他已經殺了兩個,而且還是前三中的兩個,如今寶祠宗應該極為惱火,這讓他有些滿意。
既然和寶祠宗有這樣的大仇,那么讓他們不高興,就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如今既然找到了長更宗的山門,周遲反倒是不想繼續再到處去走了,寶祠宗那幫人最后肯定是會來到這里的,那么他只要在這里等著,那么遲早就是能等到他們的。
想通這點的周遲朝著前面走了過去,很快便到了那山門前,看著那破碎的山門,周遲瞇了瞇眼,圣人曾來過?
對于那樁舊事,周遲雖說沒有主動詢問過誰,但實際上李昭主動提及過,他知道的事情其實還是不少,但也不是完全清楚,所以還是有些語焉不詳。
不過周遲并不在意,因為他對這樣的秘聞舊事并不在意,不過是一個報仇的故事,聽著這些故事,哪里有自己去做更直觀?
所以最后對于李昭說的那些事情,周遲其實都沒記住多少。
走在山道上,周遲想起了孟寅,這家伙,現在不知道怎么樣了。
沒能一起出現在某個地方,到如今碰到了不少別的修士,但就是沒碰到孟寅。
這家伙,最好別死在這里面。
不然真的只有以后給他燒黃紙了。
“阿嚏!”
長更宗的山門前,有個灰頭土臉的少年氣喘吁吁地出現,他伸手扶著一側的長更宗山門,彎著腰,打了個噴嚏,然后揉了揉鼻子,“他娘的,誰在背后叨咕我?”
這個跑到這里的少年,除了是孟寅之外,還能是誰?
孟寅揉完鼻子之后,看了一眼身后,確定身后的寶祠宗修士暫時甩掉了,這才松了口氣。
“早知道就該聽周遲的,見到寶祠宗的那幫人,就該馬上就跑,要是這樣,現在也不會被追成這個鬼樣子了!”
孟寅緩緩直起腰,朝著山道上走去,之前遇到方措他就覺得有些麻煩,誰知道打到一半又碰到一個寶祠宗的修士,面對兩人,孟寅當然沒有什么猶豫,轉身就跑,可那兩人像是兩塊牛皮糖一樣,沾上之后,就好像怎么都甩不掉了,這一路上他時不時被追上,追上便只能再打一場,之后再找機會跑路。
這反復幾次之后,已經讓孟寅有些筋疲力盡,他覺得要是再次被追上,八成就要交代了。
回復幾分氣力之后,孟寅不再猶豫,腳下快了些,趕緊走進了濃霧里。
之所以進入這座長更宗的宗門內,他也有些想法,如果寶祠宗的修士們追來,只怕會把心思放在那些機緣上,就不會一直追著他不放了。
想到這里,孟寅微微挑眉,有些得意,這就是對人心的判斷,他這些年的書可不是白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