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虞忠，參見昭華皇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虞忠進宮很快，見面大禮參拜，畢恭畢敬。
緋晚沒讓他起身，只問：“你把你兒子送走了嗎？”
虞忠趕緊回答：“送走了！娘娘，臣上上個月就已經送他回鄉去守祖屋了！臣還特意寫了奏折稟報娘娘，您想是太忙，沒看到？”
“他半路走脫，殺了車夫和隨從，投了斛州的亂匪余孽，你可知道？”
虞忠身子一震，“這、這不可能……吧？”
御前侍衛捧著一個托盤進殿，揭開托盤的蓋布，露出血跡干涸的一顆頭顱。
是長子虞詠南的。
虞忠面色慘白，跌坐在地，半晌說不出話。
緋晚道：“七日前，斛州護國軍清繳亂匪余孽時，發現了他，斬首送來。你可知他做了什么？”
“什、什么？”
“前陣子流傳大江南北的那篇《討虞氏文》，文采斐然，將本宮生平和虞氏全族罵得暢快淋漓，你道是誰寫的？”
虞忠驚呆，“怎會……”
然而他心里明白，緋晚沒必要說謊。她要殺虞詠南，殺便殺了，以她今時今日的權勢，不需要編造謊言來找理由。
那討伐皇貴妃的文章，歪曲事實，寫了很多緋晚省親和虞家內部的細節，一定是了解內情的人寫的。
虞忠垂下頭，嘆了一句，“逆子。”
討伐皇貴妃檄文，連虞家都一起罵，可見長子是連他也恨上了。
他在長子身上曾經寄予重望，卻沒想到，長子對皇貴妃這個妹妹的成見太深了，深到大敵當前，他忙著給前線供應軍需，長子卻暗暗拖他后腿，將糧草運輸路線和時間偷偷透露給反叛的慶王知道。
虎賁衛將截獲的密信交到他手里時，他知道這是皇貴妃給他機會，給虞家機會，不然事情一旦曝出，他只能掛職回鄉。
為了保住長子一命，他送長子回鄉。
沒想到，虞詠南竟然半路跑了。
去做了更大的錯事。
“皇貴妃娘娘，臣教子無方，甘愿受罰。只求娘娘看在此時戰事未熄，若臣乍然卸職可能影響戰局的份上，容臣繼續就任，戴罪立功。臣必定為大梁為娘娘肝腦涂地，死而后已！”
要的就是你這句話。
緋晚便將全力支援謝惟舟和襄王北伐的任務，交給了虞忠。
“此功若成，大梁可得百年太平。虞尚書，你彪炳史冊的機會到了。”
虞忠內心的激動，蓋過了喪子之痛。
目前戰局的確有利于大梁，若能一舉推平北瞿……
“臣必定竭盡全力！”
緋晚讓他平身。
一直陪在緋晚身邊的虞素錦，端著一杯茶，親手送到父親面前。
“爹爹，喝口熱茶吧。”
虞忠躬身接過，“謝貴嬪娘娘！”
虞素錦笑著說：“爹爹何必客氣。我和長姐是宮妃，卻也是你的女兒。俗話說，父女同心，其利斷金。又說，打虎親姐妹，上陣父女兵。咱們終究是一家人，來日長姐為太后，虞家便是長姐的膀臂。爹爹沒了嫡子，還有嫡孫，您正當盛年，再娶妻生子，著力培養也未嘗不可。您說呢？”
虞忠內心暗暗震動。
父女同心……
他養的這些孩子，先后廢了三個，現在甚至沒有一個嫡子。庶子還太小，現在竟然是兩個女兒在給家族增光添彩。
他很后悔。
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任由私生女虞聽錦嬌縱任性，不該縱著她欺負緋晚。如果在緋晚被找回家的那一天起，他就對緋晚好一些，把心思不正的虞聽錦趕走，是不是……
一切都會不一樣？
他重重吐了口氣。
朝上拱手：“臣謝二位娘娘關心。等天下太平之后，臣一定好好整頓家族，竭力輔佐二位娘娘。”
以前是為了長子才留著原配，現在兒子沒了，素素說得對，他是時候考慮換一個新夫人了。
如今緋晚位高權重，虞家不比從前，他若擇繼室，自然要選擇高門貴女，對虞家有極大助力的。
他正盤算著選擇哪一家，就聽虞素錦道：“武成侯有一位姑姑，年紀與爹爹正相配，品貌極佳，家世也配得上爹爹，如果您還沒中意之人，不如就求了長姐，找一位皇室宗親中德高望重之人為您做媒說親，可好啊爹爹？”
虞忠一愣。
隨即想起來，武成侯的姑姑，不是京城里出名的被休悍婦嗎。
因為善妒被婆家趕走，她竟然仗著會武，帶一群家丁打手把婆家給砸了，還搶了不少錢財，然后自己開宅單過，沒事就上街打架斗毆，臭名遠揚。
武成侯謝惟舟立功之前，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紈绔，可他這個姑姑比他名聲更差。
娶她？
跟請了瘟神進家有什么區別！
“娘娘，臣……”
緋晚微笑，打斷他的話頭：“虞尚書，國事當前，這家事咱們就不必多說了。你的婚配問題，等來日戰事大捷，咱們再議。”
虞忠松一口氣，“臣遵旨。”
卻依舊不敢松懈。
料定這是皇貴妃在用婚事威脅他，如果他不好好立功，就會把謝家的河東獅賜給他當續弦。這比貶官更讓他心驚。貶官還能再起復，可若娶一個動不動就打砸的悍婦回家，他哪里還有寧日？
告退之后他立刻趕赴衙署，即日起吃住都不回家了，殫精竭慮為前線籌備糧草，挑撥兵馬，搜集情報，改良武器……想盡一切辦法配合作戰。
而虞忠走后，虞素錦朝長姐忍不住笑道：“看把虞大人嚇得，還以為咱們真讓他娶謝家那位，這下虞大人一定會盡心辦差。”
緋晚道：“我是真想讓他娶謝小姐。”
“啊？長姐……”
“虞家門風不好，需得有個人管一管。你以為，謝小姐配不上虞尚書嗎，反是虞忠配不上人家。虞忠若能立功便罷，若不能立，我不會跟謝小姐開這個口。便是他立了功，我還得承諾謝小姐許多聘禮，以及婚后許她自由，只求她管好虞家，莫讓虞家成我的累贅，不求她和虞忠真正做夫妻。虞家也不過是給她一個名分，免得她在世人指摘之下活得不痛快。這也要看她同不同意了。若她不肯，咱們強求不得，不要害了人家。”
虞素錦沉默。
長姐，真的很擅長為女子考慮！
她跟在長姐身邊，學了很多，卻經常覺得還遠遠不夠。
“素素，你和虞忠的父女之情，深么？”
緋晚的問題，讓虞素錦陷入思索。
父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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