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晚哄皇帝哄得駕輕就熟,一步步引導著皇帝,讓他自己提出了全軍大比武的事情。
緋晚還表示懷疑。
“陛下,武成侯畢竟年輕,他真的行嗎?萬一各處軍隊比武的時候,他落了下風,會不會……”
皇帝不以為意,對自己“靈機一動”想出來的妙計十分滿意。
“這你就不懂了。他年輕,才占了便宜。比輸了,年輕,以后再進益就是。若贏了,那才是揚眉吐氣,證明朕沒有看錯人。”
緋晚繼續遲疑:“可是,陛下方才說,要用他治軍的法子,讓其他將領也學學?萬一他輸了,其他人怎么能服氣學他呢,是不是換個辦法比較好?”
皇帝受了謝惟舟書信的鼓舞,和方才緋晚的暗示引導,滿腔熱情想以謝惟舟的治軍為起點,整頓邊防武備。
一身反骨的他,受了懷疑,怎會高興。
當即不悅道:“你在質疑朕的判斷?”
“臣妾不敢!”
緋晚連忙跪下請罪。
對自己干涉朝政進行了一番檢討。
態度良好,才被皇帝扶起來原諒了。
于是,次日,命邊關軍隊大比武的旨意,就下發了。
惠妃所率領的軍隊本隸屬于京軍,自告奮勇要加入比武。引得其他幾個將領也爭著表現,三日后,除了邊軍,還有二十多支軍隊加入比武。
龍顏大悅。
這件事辦成,緋晚心情很好,謝惟舟的機會到了!
“望侯爺好好表現,來日功成返京,本宮親自設宴,與侯爺接風。”
寫給謝惟舟的信洋洋灑灑,除了鼓勵和激將,緋晚還寫了許多邊關風土,足足八頁紙,通過驛局送往北方。
而隨著盛世驛局的擴張,許多地方的消息獲取更加便利了。官面上有人出面,暗中,馬小鳳結交的南北江湖各方大佬,則開始源源不斷提供各種消息,以換取金錢和官府認可。
在驛局黑白通吃的效果下,這一天,緋晚接到了一個關于南羽王的消息。
這個瞿國的大統領之一,在率軍襲擊大梁京城未果后,重傷逃遁,不知所蹤。
虎賁衛撒出去的探子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他。
卻被盛世驛局發現了端倪。
東部一個不起眼的縣城里,某個鄉紳家中,藏著一個身份不明的人——種種跡象顯示,這人有八成可能是南羽王。
虎賁衛從明面上找,怎么找的著。
這消息,是居住在那個縣城的某位獨腳大盜悄悄報給驛局的。因窩藏南羽王的鄉紳和這大盜有田地糾紛,大盜時刻關注對方動靜,這才發現不妥。
“讓人護住報信的義士,盯著那邊動向就可,別打草驚蛇。”
緋晚吩咐下去。
南羽王被謝惟舟射了一箭,重傷潛逃,到現在還沒離開大梁,只怕另有所圖。
盯著他,瞧瞧他要做什么,說不定還能有意外收獲。
緋晚每天忙著各處的事,還要隔三差五給想偷懶的皇帝批奏折,看似清閑養身體,其實從早到晚很難有休息的時候。
外人看不出來,顧姝兒在春熙宮住了一段時間,發現了端倪。
當然,這也是緋晚沒有可以瞞著她的緣故。
“你整天都在忙什么?”
夏日熱氣越來越濃,殿內悶得慌,顧姝兒坐在院中的花藤下乘涼。搖著團扇,看緋晚從廊下經過,便問了一嗓子。
緋晚轉頭,見到晴空陽光下顧姝兒纖瘦的身子縮在寬松紗衣中,越發顯得單薄。腹部微微隆起,已經開始顯懷。
她不施粉黛,不挽發髻,一頭青絲披散開來,襯得小臉更加稚嫩。
“忙很多事。要不要幫我?”
緋晚朝她走過去。
坐在石桌對面,拿起顧姝兒的茶壺給自己倒了一盞。
清甜淡香的玫瑰露,入口唇齒留香。
顧姝兒神色懨懨的,看緋晚喝得香甜,自己卻提不起胃口。
垂眸看看些微隆起的小腹,她扯了扯嘴角:“幫你什么,幫你搗亂嗎。”
“姝兒,你能做很多事。”
“呵。”顧姝兒嘲笑。
緋晚揮手,讓伺候的宮人都退下。
“還想出宮嗎,有了孩子之后?”
“我出得去嗎!”顧姝兒陡然聲音尖利,“騙子!”
緋晚靜靜看著她,“我從沒騙過你。原本,是半年后想個法子將你送出去,隱姓埋名,遠走高飛。但你如今這樣子,可以試其他辦法。以后,你愿意隨著孩子留在宮中,就留下,不愿意,你可以搬出去住,想孩子了就隨時進來看看。”
顧姝兒瞪圓了眼睛:“你在騙傻子,還是你本來就是傻子?”
皇家能允許生過孩子的宮妃搬出宮廷住?
說什么胡話!
顧姝兒覺得自己一輩子都毀掉了。
她明明有私下找避子湯喝,怎么不管用,還是懷上了呢!
有了這孩子,她會一生困在宮廷。
就像折斷了翅膀的鳥兒。
生不如死。
而且……
而且這孩子……
她忽然泄了氣,垂下了眼睛。
“你想要這個孩子嗎。”緋晚問她。
她動了動唇,沒說話。
緋晚洞悉地道:“孩子對你來說是意外,你本不想要。可是,有個生命在你體內一天天長大,你割舍不下,對嗎。”
顧姝兒在得知懷孕之初,曾經暗中找醫官,重金買過打胎的藥。
緋晚查知動向,卻沒攔著她,只讓人盯著。
若顧姝兒一心想要打胎,防不勝防,半年多的時間里她有的是機會。
結果,顧姝兒最終把那藥丟掉了。
緋晚就知道她下不了狠心——她雖然瘋癲,卻并不壞,更不狠,哪里能親手殺死腹中的小生命。
“既然割舍不下,就不要自傷自憐。你現在每一次傷心憤怒,對孩子都是傷害,讓其沒法好好在你體內長大。這是太醫叮囑過的。你連皇帝都敢罵,為什么不振作起來,鼓起勇氣將孩子妥當生下來,然后再決定何去何從呢?做人當機立斷,豈不比猶猶豫豫拖泥帶水好。”
見顧姝兒怔怔的,緋晚知道她聽進去了,便又說:
“你不喜歡孩子的父親,但你是母親,也許,這孩子像你呢?你說你是孤魂,在這里舉目無親,這孩子就是你唯一的親人。小小的生命,正在你體內稚嫩長大,你忍心讓其這么小,就陪著你一起傷心,自暴自棄嗎?”
顧姝兒忽然抬眼。
再次動了動唇。
似乎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