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向緋晚的目光,越發深邃。
唇角微翹,聲線醇厚地言道:“晚晚要去,朕豈能拒絕?朕可是只有你這么一個皇貴妃啊。”
語氣充滿寵溺。
當著滿殿嬪妃和宗親,兩人的對話竟然如此纏綿。
聽得人臉紅。
“那明日呢?臣妾明日也想侍奉陛下左右,為陛下理政時研墨添茶。”
誰知緋晚還得寸進尺。
皇帝大笑:“明日亦可!”
“那,后日呢?”
“怎么,愛妃要日日陪伴朕?”
“后宮姐妹眾多,臣妾怎可日日霸占著陛下。”緋晚嫵媚一笑,風華盡顯,“臣妾便是想日日伴駕,也不敢貪心。三日,就三日,三日后臣妾就克制住對您的思念,可好?”
這樣當眾訴說濃烈思念,只讓皇帝心底熨帖無比。
他這些日子對毀容的緋晚避之不及,心里自然是有那么一絲絲愧疚的。但又實在不想看到緋晚那張可怕的臉,所以再愧,也沒主動傳召過她。
這時候,緋晚纏綿的眼神,公然傾吐的思念,極好地抹平了他對她的那一點點愧疚之心。
朕就算冷落昭卿一時,她也毫不怪朕,只惦記著朕!
“有何不可,晚晚就伴駕三日,朕許了!”
皇帝痛快答應。
緋晚姿容勝雪的臉龐,喜色飛上眉梢,立刻離席福身,歡喜道謝。
又得了皇帝賜的御酒一壺。
這張揚又甜蜜的言語來往,讓殿上眾人都有些不自在。
可無論是緋晚還是皇帝,都很坦然。
皇帝賜完了酒,還笑著對眾人道:“今日是家宴,在座不是嬪妃便是宗親,朕和皇貴妃互訴衷腸,想必你們不會介意。”
“陛下和皇貴妃情誼深厚,真讓人羨慕。”
“嬪妾才不介意,只為陛下高興。”
“陛下此番疼惜佳人,必成佳話啊!”
嬪妃和宗親們連忙紛紛表態。
就算心里再怎么腹誹,也不會擺到明面上。
緋晚見事情已成,就不再過分表現自己。
展示自己的恩寵,震懾眾人,重登后宮之巔便夠了。不怕嫉恨,卻也不必要招太多嫉恨。
于是,暗暗朝虞素錦看了一眼。
虞素錦即刻會意。
這時候,笑著舉杯,朝皇帝敬酒。
“臣妾恭喜陛下又得佳人,愿獻歌一曲,恭祝陛下德如堯舜垂裳治,壽比江山萬年春。”
這詞好。
皇帝笑了。
打趣虞素錦:“素來未曾聽你唱過歌,難道還有這個本事?你若唱得好,朕賞你,若是唱得不好,朕可要跟你討要點什么了。”
虞素錦起身微笑。
“臣妾身無長物,一應所有皆是陛下所賜,哪有什么像樣的能獻給陛下呢?不如,先把我家長姐獻給陛下罷了。一會兒若是唱得不好了,陛下看在長姐的份上,可饒恕臣妾吧!”
皇帝大笑。
讓虞素錦唱來。
“蟠桃已結三千歲,云璈還奏九成樂。不須更問蓬萊路,只在君王一笑中——”
虞素錦毫無征兆,直接開腔。
清音乍破,如冰泉濺玉,瞬間凍住滿殿喧囂。
那歌聲高亢激昂,竟似要穿云裂石一般。
聽得人全副心神都跟著她裊裊的尾音去了。
幾句歌詞重復三遍,竟被她唱出了三種風味,三種層次,余音繞梁,經久不息。
她收了聲半晌,殿中才有人癡癡地感嘆:“……真好聽。”
皇帝大贊:“好!賜酒!”
“謝陛下。”
虞素錦裊娜福身,涂得嬌艷的紅唇朝帝王微微一勾,秀麗的臉龐剎那綻放無限風情。
看得皇帝笑意深深,隨手解下腰間一枚玉佩,丟給了她。
虞素錦接了玉佩,便掛在自己腰上,十分張揚的舉動。
頓時惹來頻頻側目。
虞素錦安之若素。
她深知今日長姐出盡風頭,必定遭嫉,自己必須站出來為長姐分薄嫉恨,順便也搏一搏君王的寵愛,日后好更有資格和長姐并肩作戰。
家中因為大哥入牢一回,父親暗中對鎮國公府動手了,這陣子小動作不斷,雖然不至于讓鎮國公府傷筋動骨,但也讓其疲于應付。
姨娘的信里暗示,父親以后似乎還會有大動作。
她和姐姐在宮中,和虞家是同氣連枝的。
她們寵愛越穩固,家里就越能大膽做事。
虞素錦戴著玉佩落座,感受到有些不善的目光,便不似以前回避,而是一個個看回去,與對方示威。
并且和身邊挨著的嬪妃說笑,十分得意的樣子。
一時,便激起了其他人的好勝之心。
皇貴妃大家比不起,一個貴嬪,難道還比不起嗎?
于是紛紛有人主動獻藝。
彈琴的,作詩的,獻畫的,送壽禮的……
爭先恐后,掀起爭寵浪潮。
虞素錦含笑看著,心滿意足。
這就是她想要的!
獻藝吧!露臉得賞的人越多,眾人嫉妒的對象越多,就不至于逮著長姐一個人嫉妒了!
“這素素丫頭,越來越能干了。”
緋晚暗道。
虞素錦在做什么,緋晚完全體會得到。
事前沒告訴她,她還能和自己打配合這樣默契,真不愧是一家子姐妹啊。
一場壽宴,簡簡單單,沒有朝臣命婦的參與,還是從中午開到了日頭西斜才停下。
皇帝喝多了,有些醉醺醺的。
緋晚扶著他坐上龍輦,自己坐了轎子跟在后面,送他回辰乾殿。
便像說好的那樣,順理成章留在了那里。
不過,緋晚可沒打算侍寢。
茶水里加了點昏睡的藥物,是事先藏在指甲縫里的,就讓皇帝從傍晚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光大亮。
“什么時候了?”
皇帝一睜眼便問。
“陛下,辰末了。”
“什么?!”
皇帝一瞬間從床上坐起,“誤了上朝的時辰!”
可不是么。
早誤了。
緋晚暗暗輕笑。
陸龜年陸大人帶著一群言官和一群部臣,正在宮門外候著見駕呢。
那架勢,這伙人要不狠狠地進言一番,大概都對不起陛下吧?
“陛下,您可輕著點,小心起猛了頭暈。”
緋晚十分焦急地上前呵護。
皇帝一經提醒,還真的覺得暈乎乎的。
身子晃了晃,便緩緩倒回枕頭上。
眼前好多金色的點點在閃。
“晚晚,朕胸口悶得慌。”
他握住緋晚柔軟的手,眉頭皺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