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寧遠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么了。
他怎么會因為一個小女子,頻頻動氣,頻頻影響心緒。
就在此時,玉姣小聲道:“妾希望,主君……主君是心疼我的。”
蕭寧遠輕嗤:“心疼?”
玉姣把頭趴在錦被上,聲音之中帶著些許細碎的哭腔:“但妾不敢這樣想,妾知道,妾傷了主君的心,主君定是不想理妾了。”
玉姣微微一頓,繼續道:“可妾……妾也是沒法子了。”
“妾怕,妾怕自己沒本事,護住我們之間的孩子!才……才自甘去了織雪山莊,妾本想著在織雪山莊安胎,待妾生下孩子后,便……便可以回到忠勇侯府。”
“但沒想到,妾就算是到了織雪山莊,還是有人不肯放過妾。”
“妾自己一條命,就算為了主君賠進去,妾也是心甘情愿的,但……但妾已經有了身孕啊!那可是主君的孩子!”玉姣說到這的時候,聲音之中帶著絕望和堅定。
任何一個男人聽了,都不可能沒有動容。
蕭寧遠冷聲道:“是嗎?”
玉姣不知道蕭寧遠有沒有心軟。
此時就決定再接再厲。
“主君您想,妾若真的日日服用息胎丸,又怎么可能有孩子?”玉姣反問。
玉姣知道,蕭寧遠介意息胎丸,根本就不是因為她給織香用了息胎丸,而是她給自己用了。
蕭寧遠睥了玉姣一眼:“說得好似挺有道理的,抬起頭來,看著孤。”
玉姣抬頭看向蕭寧遠。
蕭寧遠的眸色深邃:“在潤州的時候,為何不來尋孤?”
玉姣苦笑:“妾自然是想去尋的,但……但你瞧,妾知道了您的行蹤,想要尋來……就遭到了追殺,如今幸好妾已經把孩子生下來,若我還懷著孩子,哪里受得起這樣的驚嚇?”
玉姣說完這話,就打量著眼前的蕭寧遠,觀察著他的表情。
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番表現,會不會讓蕭寧遠重新接納自己。
蕭寧遠看似在后宅的事情上笨拙,但更多的原因是,他從不在乎這些女人之間爭什么斗什么。
若真對什么事情上了心,未必想不通。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順利蒙騙過蕭寧遠。
她試探性地問道:“主君是不信妾嗎?”
蕭寧遠沉聲道:“本是信的,可是一想到……你設計孤休了薛玉容,孤便覺得,你這話不盡其實。”
玉姣:“……”
她真是百密一疏。
倒是把薛玉容這號人物給忘記了。
她離開之前,為了讓忠勇侯府和永昌侯府劃清界限,可是給薛玉容埋了雷。
其實也不算百密一疏。
她只是沒想到,蕭寧遠竟然看穿,薛玉容的事情是她設計的。
玉姣微微一愣:“主君既然這樣想,為何……為何還要,還要休了嫡姐?”
他都這樣想了,可最終還是順著她的意,護了永昌侯府。
或者是……為了將這皇后的位置讓出來?
蕭寧遠起事之前休了薛玉容也就罷了。
可若是已經有了帝位,還要去休薛玉容這個嫡妻,換秦宜蘭上位……那么,豈不是讓天下人嗤笑?
秦宜蘭自己,怕也受不了被人議論強奪人夫。
早早將薛玉容休了,是有百利無一害的事情。
蕭寧遠看到玉姣神色上的變化,便知道玉姣是怎么想的。
他的心中無名火亂竄。
他很想,很想將心中的心思,仔細地說給玉姣聽聽。
但一想到,眼前這個女子,從來沒有真正的信任過他,時至今日,她尚且還在演戲。
心中也是有幾分惱意的。
便覺得,若是如今自己去解釋,那豈不是正中了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的下懷?
到時候,他將一顆真心碰上,然后她重重踩下。
就在此時。
外面傳來了藏冬的通傳聲音:“陛下,宜蘭郡主過來了。”
此時外面,已經有了輕微的腳步聲音。
接著秦宜蘭的聲音就傳來:“不是說讓你不要驚動……”
話還沒說完。
屋內就傳來了蕭寧遠不悅的聲音:“薛玉姣,你馬上從我這滾出去!”
玉姣見蕭寧遠忽地翻臉,也嚇了一跳。
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是秦宜蘭來了。
秦宜蘭背后代表的勢力,是蕭寧遠暫且不能動的存在,至少,蕭寧遠現如今,是想維持表面和平的。
玉姣想著,蕭寧遠自是怕,秦宜蘭因為她吃醋,影響了兩方盟約。
于是玉姣便緩緩起身。
玉姣到是沒想錯,蕭寧遠的確不想影響兩方盟約,不過他不是怕那嶺南王府,若真斗起來,蕭寧遠一手帶出來的蕭家軍,定是占領上風的。
但為人君者,不可意氣用事。
尤其是蕭寧遠這種,見識過戰爭殘酷的人。
同安貞公主若真內亂了,那和他為了保護家國,同外敵作戰不一樣。
同外敵作戰,上至將軍,下至兵卒,都當浴血奮戰,為國捐軀在所不惜!
因為,身后護著的,是國,是家,是無數婦孺孩童。
但內亂,損傷的終究是這個國家的元氣。
他不想,因為自己的權勢去斗爭,然后讓百姓的孩子去賣命。
更何況,國庫空虛。
南方水患橫行。
建寧帝如今是死了,蕭寧遠是登基了。
但建寧帝交給蕭寧遠的是一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早就腐爛,早就在風雨之中搖搖欲墜的梁家王朝。
本是多事之秋。
他不想讓百姓枉死。
但他剛才呵斥玉姣,和他不想毀掉和安貞公主的盟約,沒有任何關系。
否則,他便不可能在宮中還寵著一個楚欽月了。
不管是安貞公主還是秦宜蘭,都不可能因為一個女人,主動撕毀盟約,他們只會,想盡辦法,除掉那個,讓他們不痛快的女人。
玉姣起身,往外走去。
玉姣推開門的一瞬間,便看到秦宜蘭站在門外。
已是秋日,玉姣穿得單薄,眼前的秦宜蘭,穿的也不厚。
她一身緋紅衣服,夜風吹過的時候,暗香盈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