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景鈺只好打道回府。
到了侯府,已是深夜,沈景鈺趕回京一天一夜沒睡,沐浴完便躺在大床上直接睡了過去。
翌日,他剛進侯府正院,迎面便砸來了一物件。
沈景鈺慢悠悠地側過身,腳邊便隨之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
緊接著是寧安侯震天的怒吼。
“孽子!誰準你擅自請戰的?!”
只見寧安侯背著手立在祖宗牌位前,氣得脖子粗紅。
沈景鈺走過來,懶洋洋地甩了衣擺,坐在椅子上,讓美婢給他倒茶水,“陛下都答應了的事,你老人家還瞎操什么心?”
“胡鬧!”
寧安侯拍了下桌,氣得胸口疼,怒吼:“你就去驍騎營歷練了兩月,你能干什么?去送死嗎?!”
他不像話就算了,陛下還就這么糊涂地給答應了?!當沙場是兒戲??
事到如今,說什么都晚了!
寧安侯在廳堂里焦急踱步,“到時你就安安分分待在老將軍麾下!別想著沖鋒陷陣,就給我領兵當后補,老老實實運送糧草!其余的一概不許插手!戰場上的血不是你能染的!”
沈景鈺喝茶挑眉,“那我還去打戰干什么?”
“你兒子我干脆別上沙場了,你把我養在深閨里繡花得了。”
旁邊給他倒茶的婢女沒忍住,笑了出來,又忙閉嘴。
見他還在不正經地嬉笑,寧安侯真的想抽他,“老子告訴你,你小子若是敢亂來,我親自打斷你的狗腿,綁也要把你綁回京城!”
沈景鈺不笑了,收起吊兒郎當,他罕見地正經八百起來,氣質都變得與眾不同。
他迎著父親如刀的目光毫不退縮。
“父親,孩兒自知前路兇險,但沈家世代忠良,豈能在危難之際畏縮不前?當年父親十六歲便孤身破敵,不也是將生死置之度外?”
話音未落,寧安侯突然抄起案上鎮紙狠狠砸來。沈景鈺本能地偏頭,鎮紙擦著耳畔飛過,在身后的屏風上砸出裂痕。
“你以為上陣殺敵只是逞匹夫之勇?”
寧安侯氣得胸膛劇烈起伏。
這小子,還把他老子當成正面教材了?!
他跟他能一樣嗎!
他當時是幸運,若是運氣差些,他連命都沒了,又怎么可能會遇到他的母親再生下他這顆獨苗?!
寧安侯:“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翅膀硬,還是你的命硬!”
“除了命硬,我全身上下哪里也都是硬的。”
“你!”
見他又說渾話,寧安侯又抄起東西砸了過去。
沈景鈺又偏頭躲過,連一片衣角都不曾沾到。
“先不說這些。”
寧安侯又坐回了他一家之主的座椅,“你一回來,又是熊心豹子膽地請命出征,又是得罪信王,出宮后騎著馬,便火急火燎地就要往謝府去,你說說,你是想干什么?你是想反了天不成?!”
寧安侯眼里都要噴火。
“你說你好端端的,去招惹慕容瀾的側妃干什么?!”
沈景鈺輕描淡寫,把玩著腰間的玉佩,“敢動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天王老子來了,我也要她付出代價。”
“那你也不能放狗去咬人家的妃子啊!!”
寧安侯咆哮,他當她是街邊任人拿捏的賤婢么?!
墻上懸掛的畫作被聲音振得快要掉下來。
眼見侯爺要被氣過去了,老管家趕忙取了瓶急急救心丸過來。
沈景鈺眼皮不抬,語氣帶著與生俱來的狂傲,“這事,你就不用管了。慕容瀾有什么事的話,便沖著我來。”
“但我看,他沒這個膽量。”
“還有我出征的事,你也別管。”
少年的狂言驚心動魄。
寧安侯卻平靜下去:“行,你是死是活,我都不管了。”
沈景鈺嗯哼了一聲。
寧安侯臉黑如墨,有這么一個大孝子,他都能少活幾歲。
“其他的事我都不管——但唯有一事!”
“你能不能別每次一回京便往謝府跑,你當人家謝府是你家后花園,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人家阮凝玉是個正兒八經的姑娘,你能不能顧及些她的名聲?你是不是嫌人家說她的蜚語還不夠難聽?!”
“我告訴你,你再這樣去幾次,整個京城的唾沫星子都能把她淹死!”
沈景鈺皺了眉。
寧安侯只覺得老臉都丟盡了。
昨兒在宮里遇到謝大人的時候,人家謝凌都跟他說了!
謝凌語氣謙遜誠懇,淡然處之,隨口跟他提了這件事,謝凌這番話看似是在閑談,但寧安侯卻聽得出來,男人話里話外都是在明晃晃地指責沈家教子無方,禍害了他們家的姑娘。
謝凌還說,閨閣女子,終究該潛心禮佛,靜心抄經才是,少些多余的牽扯。
寧安侯當時都恨不得把頭給埋進地里,只覺臉上火辣辣一片。
人家表兄都找上門來了!看他干的好事!
沈景鈺劍眉狠狠蹙起,“我以后少去便是了。”
只要他立下軍功,便把凝凝娶回侯府,他養在府里天天看,隨他左看右看,哪還用天天去謝府翻墻?
寧安侯松了一口氣,“這才像話。”
謝凌那邊,他也好去交代。
沈景鈺卻突然又殺了回來。
“但我這次,必須見她一面!”
時間留給他的不多了,明日他便要隨大軍出征,奔赴北疆,他離開之前,必須見凝凝一面。
這一去,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來,還能不能回來。
此去山高路遠、危機四伏,若不能在離開前見凝凝一面,他如何能安心?
寧安侯一口氣又提了上來,氣得暴跳如雷。
“不準去!混帳東西!你敢踏出侯府半步,我便打斷你的狗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