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絕對不會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七皇子要墮落便自個墮落去,他想死自己去死!他絕對不會讓他拉上表姑娘!
慕容深在他面前收去了所有的倨慢,溫雅而好學,慢條斯理地道:“依學生看,青苗法本意是'抑兼并、濟困乏'……”
說完之后,他對著他垂下眼睫。
“學生淺見,還望先生指正。”
謝凌盯著他片刻,便疏冷地道:“若是朝堂上的大臣知道七皇子‘好服婦人之服’,七皇子覺得,他們會怎么想?”
慕容深臉上的俊美笑意瞬間就淡了下去。
沒想到,他跟阮凝玉說話竟被他聽見了。
謝凌臉上的笑不變,“七皇子可知?”
“御史臺新換的都給事中,最善捕風捉影。若讓他們聽見了七皇子今日的言語……”
“你猜,他們會怎么做?”
“七皇子有如此癖好,原本那些在背后愿意追隨七皇子的臣子,還會效忠七皇子嗎……”
慕容深聽出了男人話中對他的打壓。
他抬頭,便見謝凌的目光如淬了冰的銀針。
慕容深突然嗤笑一聲。
轉眼之間,少年便徹底地失去了偽裝,眉眼變得鋒利,眸子鷹隼般,發冠束起的長發肆意飛揚,周身透著與生俱來的霸氣,整個人鋒芒畢露又充滿野性。
少年唇角勾起,對他挑釁一笑。
慕容深道:“我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看我的,我只在乎阮姐姐的態度。”
“幸好,阮姐姐是理解我的。”
謝凌神色不動。
慕容深又真誠地問他:“謝先生能理解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嗎?”
笑得愈發天真妖冶。
謝凌垂眸。
而他身邊的暗衛更是將手按在了劍上,一臉憎恨。
這膽大包天的七皇子!竟然敢公然挑釁大公子!
他忘了他如今能得這樣的地位,是誰在過去為他推波助瀾的!
若不是謝凌每次在御前夸贊他的文章,七皇子何來的今天!
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慕容深就是故意的,他故意激怒謝凌,就想看看男人的臉上會不會有什么波動。
如果有,便襯他的意了。
謝凌垂眼看著他。
少年意氣用事,有什么仇便要當場發作。不似他這般年長的人,就算有什么情緒,也不會顯露于臉上。成年人之間一旦顯露,便是自己落了下風。
可少年好似不明白這個道理。
他在慕容深眼里看到了朝氣、驕溢、亢奮和被偏愛的得意。
那是一個被偏愛的人,對不得偏愛之者的霸凌。
慕容深肆無忌憚地盯著他,他很興奮,眼尾全是惡意的弧度。
阮姐姐身邊有這么一位龍章鳳姿、琨玉秋霜的表哥,教他如何能放心得下?
雖然阮姐姐厭惡謝凌,讓他打心底覺得甜蜜,但沒有哪個男人愿意看見自己看中的獵物旁邊出現了另一個優秀的同性。
謝凌原本不屑于生氣的,他遠沒必要因為一個年輕氣盛的少年從而影響了自己的心態,他心智還不至于這般淺薄。
可是最后,謝凌還是偏過了臉,眼里露出了一抹憎惡。
慕容深更是得意。
這說明,謝凌承認自己非常非常非常地嫉妒他,卻又對他和阮姐姐的關系無可奈何。
忽然,清冷的聲音飄來。
“七皇子,莫不是忘了,我為何收你為學生?”
謝凌垂眸時眼睫投下細密的陰影,“當時,是表姑娘求的我。”
“若不是表姑娘求情……”
謝凌停頓了一下,眼里充滿了高人一等的冰冷,唇一勾,“你覺得像你這等貨色,也配出現在我面前?”
“七皇子當真以為,自己能與常人不同?不過是仗著表小姐的憐憫,在我跟前搖尾乞憐罷了。”
“七皇子最好認清自己的位置,若不是表姑娘心善,你連踏入文廣堂門檻的資格都沒有。”
他就只當,阮凝玉可憐了一只狗。
慕容深之作為,于他眼里不過是跳梁小丑的把戲。
慕容深不語。
眼前這位錦衣華裳的皇子,謝凌是萬分嫌惡,厭惡得恨不得對方在世上消失。
謝凌唇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余光可以稱得上是高傲地在回視他,“以及,被人信任?七皇子不要到最后發現……不過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幻夢罷了。”
“原來殿下所謂的信任,不過是以色相換來的垂憐。”
他在嘲諷慕容深以色侍人。
慕容深這時不笑了。
謝凌伸指,慢慢彈去了落在自己衣袍上的花瓣,冷清的聲音里滿是譏誚,“就像那勾欄瓦舍里的伶人,憑幾分皮相便能讓恩客掏心掏肺。表小姐瞧著你的時候,怕也是把你當作金絲雀養在籠中取樂。”
“他日紅顏老去,或是表小姐遇見更合心意的妙人,這所謂的信任怕連殘羹冷炙都剩不下。”
謝凌字字如刀,最后露出溫柔微笑:“你說對嗎?七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