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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謝凌喜歡你


更新時間:2025年03月07日  作者:空酒瓶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宮闈宅斗 | 空酒瓶 | 咬春靨 


自從男人從地上起來以后,她就覺得謝凌看著便很古怪。

她見到謝凌又擰了一下眉,依然默不作聲。

阮凝玉明白了,她眼皮猛跳。

“表哥,你當真看不見我?”

為了求證,她走到了謝凌的面前,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

可謝凌眼睛連眨都沒眨一下,如一灘死寂、沒有波瀾的湖水。

謝凌只能感受到微弱的涼風吹在他的臉上。

阮凝玉驚得眼皮猛跳。

謝玄機好像……是真的失明了。

怎么會……

阮凝玉恐慌起來。

但她轉念一想,謝凌失明了又與她何干?他又沒死成。

一想到他竟嘗了自己的口脂,她心中便涌起一股難以遏制的憤懣,這等羞辱,她是決然不會原諒的。

既然如此,她又何苦為這個突然失明的男人而擔憂?

“表妹這便要回去了,想來蒼山也快到了,表哥便在此處稍作等候吧。”

阮凝玉玉柳眉輕挑,聲音疏離,放言后便離開了。

謝凌置身于無盡的黑暗深淵之中,空洞的眼眸仿若灰青的幽潭,若是尋常人遭此變故,定是會嚇得渾身戰栗,失魂落魄,陡然失明定會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哀求身邊之人寸步不離地相伴。

他好似將所有情緒都深埋于心底,面色平靜,仿若對恐懼無知無覺。

他那失明的雙目,仿若仍能“看”到她離去的背影,他就這般靜靜地“注視”著,神色未起一絲波瀾。

他沒有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但阮凝玉走了十幾步,便頓住了身影。

她在想,她的表哥失明了,適才墜下馬車,如今還帶著一身的傷,倘或她就這么走了……是不是有點太過于殘忍了?

她終究沒狠下心來直接回馬車。

于是阮凝玉走了回去。

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謝凌垂下的睫毛無聲地動了動。

他希望能看到她的身影,可惜他看到的卻是一片令人膽寒恐懼的黑暗。

“表哥,我就在你附近,你不必擔心。”

謝凌似乎是聽進去了,微頷首,便再也沒有別的表情。

待蒼山那邊結束完打斗,阮凝玉便將這個消息告知了蒼山。

一里之外便是醫館。

醫館的郎中處理了男人身上的傷,最后又檢查了下他的雙眼。

最后發現,謝凌是真的看不見了。

郎中是位六十歲的高壽老者,在京城里頗有名望。

他撫摸著長須,道:“這位公子的癥狀……老夫往昔曾有所見聞。”

“約莫十幾年前,有一農婦入山采藥,不想途中遭遇野豬,慌亂間從那八尺高崖失足墜落。當時,這農婦的狀況便與公子如今一般,兩眼一黑,就此失明了。”

蒼山聽聞,心急如焚,忙上前一步,拱手急切問道:“敢問大夫,可有醫治的法子?”

謝凌是謝家嫡長孫,下半生又怎么能失明呢?!

老郎中無奈道:“老夫行醫數十載,無奈醫術有限,實在不知該如何根治這失明之癥。”

見蒼山瞬間面色慘白如紙,又瞧了瞧坐在椅上的男人,其氣質卓然,舉手投足間盡顯不凡,一看便知非富即貴,老郎中心中暗自揣測,這位想必是金釘朱戶的公子。

于是又道:“不過不必過于憂心,待回府之后,可尋幾位名醫為公子施針灸之術,疏通經絡,調和氣血,或許有些效果。”

“以中藥內服,選用人參、黃芪、當歸等藥材,以達益氣養血之效,滋養體內精血。再輔以中藥外用,像爐甘石、硼砂這類清熱明目、退翳消腫之藥,用于外敷。”

“或許……能對公子的病癥有所助益。”

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

蒼山心里悲痛。

大夫的話并沒有讓他樂觀,他在想,難不成他家公子今后便要永遠失明了么?!

就算回府去宮里請來御醫,又或是請來舉世聞名的神醫,也不見得能將公子的眼睛痊愈。

他想,怕是只有華佗在世才能把公子的眼醫好了。

阮凝玉也在現場。

她擰眉,她也實在沒有辦法將謝玄機跟“瞎子”這個詞掛上鉤。

她抿唇:“當真就沒有別的法子了么?”

老郎中思考了一會,便轉身費力地去翻那本厚重陳舊的醫書,他曾經記下了幾個相似的病癥。

“這位公子,依老夫看,許是從馬車上墜落時,眼球受到擠壓,遭了外傷。”老郎中一邊翻書一邊緩緩說道,“若傷勢嚴重……也恐會落下永久性失明的病根。”

阮凝玉看了看,確實看見了謝凌眼皮上出現了抹擦傷,他的臉頰上也有,好似一件完美無瑕的瓷器上突兀地出現了幾處瑕疵,讓人不禁心生惋惜。

老郎中翻書的手突然一頓。

“還有一種情況便是癔癥失明。這癔癥啊,說到底是心病作祟。”

老郎中解釋道,“若這位公子近來遭遇了重大變故,或是受到了強烈的刺激,整日憂思過度,愁緒如潮水般淹沒,身體也緊繃得厲害,病情嚴重時,亦會導致失明。”

“若是癔癥所致,倒也不是無藥可醫,只需好好調養心情,舒緩情緒,或許很快便能恢復。”

“公子今日還嘔過血,老夫適才為公子把過脈,發現公子先前便患有心疾,近來又一直憂郁纏身,整日神思恍惚,惶惶不安。又恰逢墜馬車,怕是這樣造成了如今的失明。”

阮凝玉聽了,便松了一口氣。

若只是癔癥,那便是短暫性的。

蒼山忙對主子道:“大公子,您聽見了嗎?大夫說了,您這只是癔癥,只要好好調養身子,便能痊愈了。”

謝凌面色沉靜,不見絲毫慌張之態。

聽完他只是擰眉。

“戶部彭大人讓我擬寫的文章,我今日還未寫完。”

阮凝玉聽了卻是嘴角抽搐。

阮凝玉嘴角忍不住一陣抽搐,心中暗自腹誹:這都什么時候了,他雙目失明,他竟然只想著自己的公務!

老郎中開口勸道:“既是要調養身子,更應避免過度的運轉腦力,以免傷神。”

他看向謝凌。

“不知這位公子近來可是有什么心事,才致嘔血?”

他給謝凌把過脈,發現他脈象有些不穩。

謝凌不語。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

阮凝玉這時能感覺到蒼山的目光掃了眼自己,這讓她很是疑惑。

謝凌心情不好,關她什么事?

謝凌不說,老郎中便沒有再過問。

他給謝凌處理了下傷口,幾人便打算重新啟程回府。

只是要上馬車的時候,謝凌卻停在車前頓住了。

阮凝玉看過去,便見他擰眉,顯然是不知道該怎么上馬車才好。

她很快就看見謝凌的目光向她尋了過來。

“表妹,可以給為兄搭把手?”

阮凝玉頓住了。

她下意識想拒絕,卻想起了謝凌當初是如何從山洞里將她給救出來的,于是怨氣就這么咽回了肚子里。

“……好。”

算她欠他的。

于是她心不甘情不愿地伸出了手。

謝凌眼前漆黑一片,全然不見周遭景象,只能憑借著模糊的感覺在空中一點點地尋找。

他的指尖先是碰到了她的手。

那一瞬間,仿佛有一股細微的電流順著指尖傳遍了她的全身。

不知為何,阮凝玉下意識地想要縮回去。

她在思忖:他身旁明明有侍衛伺候著,憑什么非得讓她這個表妹來攙扶?

可她的手剛縮回去些許,那男人便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仿佛生怕她就此離去,他不顧她的意愿,下一刻,那微涼的五指便強勢地包裹住了她,不容她有絲毫掙脫的機會。

又牽手了。

十指密不可分地貼在一起,難舍難分。

阮凝玉感覺手指被電過了一下,緊接著身體痙攣,心湖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然而謝凌卻是一張高冷禁欲的臉,他鳳目正空洞無物地在看她,眼眸無光,卻反而有種來自原始的淡泊。

“怎么了,表妹?”

阮凝玉心中又羞又惱,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她偏過臉,“……沒事。”

她突然慶幸地想,幸好謝凌不能視物,不然的話便會在她的臉上發現一抹狼狽的赧然,她才不樂意被他瞧見。

被謝凌這樣空蕩猶如黑洞般的眼睛直勾勾注視著,阮凝玉渾身不自在。

她硬著頭皮,扶著謝凌上了馬車。

在謝凌順利進入車廂的那瞬間,阮凝玉便迅速將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掌里抽了出去。

蒼山坐在了車夫旁邊,啟程前,他便對著里頭的表姑娘道:“表姑娘,大公子如今失明,看不見東西,還需要表姑娘在馬車上多多照看下大公子。”

阮凝玉雖然不情愿,但還是嗯了一聲。

蒼山還是不放心地囑咐:“表姑娘,桌上有點心,若大公子餓了,還煩請表姑娘幫公子拿一下。”

阮凝玉突然涼聲道:“若想讓你家公子好得快些,依我看,還不如給他買盒胭脂盒要來得靈驗些,那才是真正的靈丹妙藥,保準藥到病除。”

謝凌面不改色,蒼山則納罕地看向了自家主子。

胭脂盒?什么意思?

這等女人家的東西,大公子要拿來干什么?

馬車行駛,簾子很快垂落回去。

阮凝玉見謝凌進了馬車后便垂著眼,沒有任何不適的樣子,于是她也索性沒說話。

其實,她心里也挺可憐他的。

他素來是天上月、雪中梅,這大抵是他生平最狼狽可憐的時候了。

阮凝玉心中思緒萬千,暗自想著,倘若謝凌真的就此永久性失明,她竟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的。

盡管此前她對他滿心怨恨,可在她心底深處,他始終是那個舉世無雙、風姿卓然如玉樹瓊枝般的貴公子。

人總是這樣,天性里便不太喜歡帶有殘缺的事物,她也不例外。

阮凝玉實在無法接受曾經那般完美的他,身上卻出現了瑕疵。在她的認知里,謝凌不該配上一雙蒙著霧靄、失去光彩的眼眸,那雙眼不該變得如同兩口干涸、死寂的枯井一般。

阮凝玉收回了打量他的余光。

謝凌此次墜馬失明,等回了謝府不知會帶來什么樣的波動。

這一路上再也沒有刺客行刺。

一刻鐘后,終于回到了謝府。

阮凝玉下謝凌馬車的時候,便見到了角落里突然投來了道又怨恨又惡毒的視線。

這目光很熟悉……

阮凝玉看過去,便見到了站在府門口的文菁菁。

這兩個月她每次見到文菁菁的時候,對方都像一個怨婦,一個情迷心竅的怨婦。

想來是因為這兩天謝凌剛退親,文菁菁便跟服了靈丹妙藥似的,又起死回生了。

因為謝凌之前跟白薇雨定親的事,文菁菁每日過得人不像人,整日流淚,哭得連枕頭都要發芽了。

她在文廣堂的成績一落千丈,接連墊底,已經快被先生辭退的程度了。

而謝凌近來退親,她才重新有了生機。

故此聽到退親消息的文菁菁,她每次都會踩點在謝家大門口等著歸府的表哥。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她等來的竟然會是看見阮凝玉這個女人從大表哥的馬車上下來!

阮凝玉頓時感受到了文菁菁的眼神如刀子般嗖嗖嗖地刮來。

謝凌被蒼山扶著在身后站穩。

阮凝玉聽見男人如晨風似的嗓音。

“表妹還在生我的氣?”

而奇怪,他明明嘗了她的口脂做救命藥,男人明明做出了這樣輕薄無禮的動作,可在他的臉上她卻瞧不出一點兒輕浮,他坦蕩又文雅,阮凝玉竟想象不出他跟情色沾邊的樣子。

阮凝玉偏過臉。

“沒有。”

“馬車上當時表哥性命攸關,做出那樣的事也是情有可原,我自是能夠理解的。”

阮凝玉微微垂眸,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表哥不必將此事放在心上,就把它忘了吧。”

她也把它忘了。

說完,阮凝玉便離開了。

謝凌看著眼前又重新陷入黑暗的世界,默然不語。

在阮凝玉要踏進府門的時候,身前卻橫出來了一只手。

百年府門屋檐掛著兩個大紅燈籠,文菁菁眼眶微紅,面部也猙獰,橘黃色的光落在她臉上更加森然,如同為情所傷的森然女鬼。

“阮凝玉,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所以你才會上表哥的馬車,趁機接近表哥的……是不是?”

文菁菁咬唇,震驚又憤怒。這些時日她親眼看著表哥與阮凝玉的關系越來越和緩,她還見到謝凌去摸了阮凝玉的頭!

……怎,怎么可以?

而現在,阮凝玉還光明正大地跟表哥一起坐著馬車回來。

文菁菁合理懷疑阮凝玉早就知道了謝凌喜歡著她。

所以她才會失去理智,跑過來質問阮凝玉。

“我知道什么?你說清楚一點。”

她恨錯人了吧!

阮凝玉越發覺得文菁菁身上陰氣很重,還神神叨叨的。

文菁菁眼里的恨意更濃,她每日每夜的,已經快被這段求而不得的感情給逼瘋了!

如果她一定不能嫁給表哥的話,那么表哥喜歡的人,他也別想得到,憑什么只有她一人在痛苦?

她也要讓他痛苦,讓他體驗下情深緣淺、有緣無分的滋味!

反正,謝老太太是第一個不同意的,謝凌身后的謝氏一族也絕不會同意。

文菁菁笑了,她笑得癡癡,有些癲頭癲腦的,可最后冷笑卻變成了凄笑,唇角是揮之不去的苦澀,那笑聲散在冷風里,身后是黑黝黝的夜空,遠處的深巷伸手不見五指,詭異極了。

阮凝玉在心里罵爹,自己險些被她給嚇死!

文菁菁凄然地笑了一會,眼見謝凌還站在不遠處的馬車前,遙遙望著她們。

文菁菁回頭,抬眼,跟阮凝玉對視。

“阮凝玉,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難道事到如今,你還看不出白薇雨當初為何要針對你,命人推你墜湖么?”

為什么?

阮凝玉看過去。

文菁菁這次是真的確定,阮凝玉事到如今還被瞞在鼓里了。

她又笑了,笑得肚子里,眼角堆著淚,她在笑謝凌好大的一步棋,先是與阮凝玉培養兄妹感情博她好感,笑他居然為了個女人而謹小慎微,笑他機關算盡,而阮凝玉如今還是只將他當做表兄!

文菁菁用力擦了眼角的淚,仿佛要將滿心的不甘與怨憤一同拭去,“阮凝玉,我是真真切切地恨你,可我也很可憐地在羨慕你!”

“你當真是個榆木腦袋不成?!這么久了,難道你瞎了眼,沒發現表哥待你與待別人截然不同么?!”

“呵呵,呵呵……太可笑了!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文菁菁猛地收住笑聲,臉上的表情扭曲得近乎猙獰,“表哥那樣芝蘭玉樹、高潔不凡的人,竟偏偏喜歡上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表姑娘!你到底有什么好,像你這樣的人,憑什么能得到表哥的青睞?!”

她的身體因激動而在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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