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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硯書也懶得與他多說什么,只是瞧了一眼黃管家,開口道:“將祖母生前剩下的財產,都取來吧。”
黃管家:“是!”
不多時。
四張一百兩的銀票,還有一些碎銀子,就放在了沈硯明的跟前。
黃管家還解釋道:“老祖宗是有些首飾的,只是已經作為陪葬品,一并下葬了,不止如此,相爺還另備了許多價值不菲的陪葬品。”
大齊素來是有放陪葬品的規矩,體面的人家都是少不得那些的。
若是陪葬品拿老祖宗的銀子買,這幾百兩,根本都不夠。
沈硯明聽到這里,有些難以置信:“祖母怎么可能只有這幾百兩?你們是唬我的不成?”
他知道大哥給祖母的銀子,比給母親的都多。
母親那樣喜歡買首飾,喜歡亂花錢的一個人,都存下了不少銀子,祖母怎么可能才這點兒?
這回是生前伺候余氏的奴才回的話:
“相爺是給了老祖宗不少銀子,只是前幾年在余家,老祖宗的身體,一直需要昂貴的藥養著。”
“老祖宗也不好意思讓余家出這筆錢,她老人家便自掏腰包了。”
“相爺知曉此事之后,便又多給了老祖宗一些銀子,只是周氏夫人便因此總在老祖宗跟前說余家的難處。”
“老祖宗便也只好將銀子都拿出來補貼余家。”
伺候余氏的自然不止黃嬤嬤一個,這位是余氏身邊另一個得用的徐嬤嬤。
沈硯明瞪大眼,生氣地道:“余家人竟然這么不要臉?他們家也是望族,竟然貪圖祖母的銀子?”
徐嬤嬤道:“余家人多,周氏夫人又不是有個生意頭腦的,府上的鋪子打點得并不怎么好,也確實是為難。”
“她與老祖宗暗示要錢的時候,也沒敢將這事兒讓舅老爺知曉,怕舅老爺生氣。”
“而老祖宗呢,是想著從前在余家借住那么多年,余家有錢的時候,她老人家拿了余家的銀子接濟沈家,還吃了余家許多名貴藥材……
余家如今沒錢了,老祖宗自認幫他們也是應當的,也算是還這些年的情分了。”
沈硯明聽到這里,眼神就灰敗下來了。
徐嬤嬤:“所以剩下的銀子的確是只有這么點,沒有人騙二爺您,也沒有人故意將錢昧下。”
“老祖宗回府之后,相爺也想過多給老人家一些體己錢傍身,但老祖宗說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
“說自己在相府什么都不缺,身上銀子多,反而叫人惦記。”
“便與相爺說,若是她要用錢,自然會找相爺拿……”
余氏這些年心里也是苦的,作為她自己,欠了娘家的恩情,她是愿意拿錢補貼娘家的。
可是已是補貼了好幾年,沈硯書從前給的也多,所以欠的早就成倍還清了。
她一方面心疼弟弟,怕弟弟一家過得不好。
一方面又遲疑,自己明明已經幾倍的還了錢,還一直繼續拿孫子的錢,去補貼娘家到底對不對,因為錢不是自己的,是孫兒的啊。
孫兒孝順,愿意給自己,可自己這般,總是覺得心虧。
所以她這一回,回到了相府,索性就給自己想了個法子:
手上不留多少錢,自己沒錢,那就不必操心幫不幫了。
徐嬤嬤最后道:“老祖宗這輩子總是在操心,從前是為沈家操心,后頭是為余家操心。”
“當年找余家要錢補貼沈家的時候,她覺得沒臉見娘家的人。”
“后頭拿相爺的錢補貼余家,叫相爺幫扶余家的時候,她又覺得沒法子面對相爺。”
“她老人家總是與我說,都怪她身體不好、無用,不能自己掙來銀錢幫扶家人,才總是同吸血鬼一般,活了一輩子,覺得自己誰也對不起。”
說著,徐嬤嬤也是有些難過,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
舅老爺說老祖宗沒過幾天好日子,其實是真的,因為老祖宗的心里,就一直沒松快過。
她想做一個好祖母,也想做一個好姐姐,可她卻覺得自己總是他人的累贅。
更別提年紀輕輕就守寡,身體也一直不好,好不容易有了幾天好日子,孫兒孫媳都孝順,又因為偃窈窈的算計,死于非命。
沈硯明聽到這里,也終于自責地紅了眼眶:“我對不住祖母……”
當年祖母在余家要來補貼沈家的錢,母親幾乎是都花在了自己身上,祖母也正是因此欠余家更多,手里才沒什么錢。
而前頭,對方頭七還沒過,自己就急吼吼地要分家產……
想到這里,他打了自己一個耳光:“我真不是個東西!”
見著他到底有了幾分良心,沈硯書心里也怒氣也消了幾分。
瞧著那幾百兩銀子:“這是祖母全部的遺產,你若是要,便一并拿去,但想來你是清楚,這些錢都加起來,也是不夠將宏哥兒贖出來的。”
沈硯明自然知道這一點。
他沉默了許久,考慮了許久之后,終于開口道:“大哥,我知曉你不想替我承擔宏哥兒日后犯事的責任,所以你不會借錢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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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吧,你能叫你手下那個叫錢萬千的,帶我做生意嗎?”
“我就將祖母留下的銀子,當作我的本錢。”
“我若是有本事掙到錢,我就自己將宏哥兒救出來,若是掙不到,就當作是宏哥兒的命了……”
說著,他自己也覺得疲憊極了。
容枝枝聽到這里,倒是有些意外:“此言當真?”
沈硯明自嘲一笑,低聲道:“因為我也不想再叫大嫂你笑話我:已是這把年紀了,還什么都指望大哥給我善后了。”
或許,他真的該立起來了。
不然只會永遠到處求人,永遠看別人的臉色行事過活,永遠叫人看不起。
沈硯書:“你自己考慮好,從商意味著失去士子身份。三日之內,取舍好了,再去尋錢萬千,我會遣人與他說你的事。”
齊國雖然因為沈硯書主張發展商業,令商人的地位,比其他國家商人的地位高一些,不會像旻國那樣限制商人的孩子考科舉。
但依舊還是有本人入了商籍,就不得再入仕的規矩。
沈硯明道:“我想好了,就這樣吧!”
“母親將我說的厲害,但我有多少政治才干,我心里是清楚的。”
“我當官也當不出什么名堂,先前大哥你給我謀的職位,應當就是我這輩子能在官場站到的最高峰了。”
“既然如此,不如換一條路試試,還有機會將宏哥兒救出來,盡一盡父親的職責。”
“更別說,萬一我夫人見我出息了,見我不同從前,又高看我一眼,回來尋我呢?”
沈硯書與容枝枝對視了一眼。
不管沈硯明眼下這雄心壯志,能有幾日,能有這個想法,無論如何也算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指望陳氏因此回來,他們便也懶得戳破他的幻想了。
沈硯書淡聲道:“祖母知曉你今日如此,想來也是欣慰,若決定好了,便去做吧。”
沈硯明:“謝謝大哥!”
他拿起那幾百兩銀票,在心里暗自發誓,等自己拿著祖母的遺產發家了,將來一定要將祖母的陵墓修得更氣派,如此也算是對得起祖母了。
另外一邊,氣氛詭異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