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芬蘭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她臉色:“云舒?”
剛剛謝云舒睡醒問了一句明城去哪里,李芬蘭一說去百貨大樓,她幾乎瞬間就猜到了他去干什么,在屋里找了一下,果然發現那放羽絨服的袋子也被拿走了。
“媽,沒事。”謝云舒朝她笑了笑,只不過剁肉的刀又快了幾分,咣咣咣的聲音聽得李芬蘭心驚膽戰。
完了,兒子肯定要被閨女揍一頓。
李芬蘭想勸兩句,但見謝云舒黑著臉又閉了嘴。算了,她年紀大了,管不了姐弟倆的事情。再說了明城這么大了挨頓揍也沒啥,她就當不知道……
樓上趙嬸忙活完,正在家里看著大女兒輔導小女兒寫作業。
她一共生了三個丫頭,這個年代沒有兒子少不了被人笑話,家里的公公婆婆更是天天賠錢貨的罵,直接分了家不讓他們回去。不過老趙認干,雖然心里頭難受但對三個閨女倒是實打實的好。
要上學,就咬著牙也供。
大閨女趙小蕓今年也上高三,和謝明城在一個學校里面,不過她是文科生學習成績一直都很不錯。二女兒上高一,也是個學習好的,不用大人操心。
就是小閨女也特別懂事,知道用功學習,她們都知道只有考上大學才是唯一的出路,不然將來就只能找一個男人嫁了,生兒育女……
一個月四十塊錢供三個學生,日子是很難的,哪怕一分錢也要掰了兩下花。謝云舒沒讓她去幫忙之前,趙嬸其實厚著臉皮想要找人借錢的。三個孩子的學費過完年就要交,一交就是好幾十,再加上平時的書本費生活費,這負擔壓得人喘不過氣,所以小蕓才一直說不考大學了。
可是孩子成績這么好,她哪里舍得,去公公婆婆那里借錢肯定不可能,可是這筒子樓也人人都是窮苦老百姓,誰能一口氣拿出來幾十塊錢給她?
恐怕十塊錢都要考慮半天,怕她沒能力還。
所以謝云舒來找她幫忙,說要一個月開四十塊錢工資的時候,趙嬸幾乎要喜極而泣了。人活著就是這樣,錦上添花或許轉瞬即忘,可是雪中送炭刻骨銘心。
雖然云舒一直說只是給了她應該給的報酬,可她不能沒良心覺著人家就是應該的。別說四十塊錢,就是三十塊錢,看看這筒子樓哪個小媳婦不搶著要干?更別說還只是白天幫忙做飯,有的時候有剩下來的菜,還會讓她帶到自己家里吃。
趙嬸無比慶幸,當初老謝出事的時候,自己沒有落井下石而是可憐云舒姐弟,給她送了十塊錢過去。雖然這錢云舒上了班第一個月就還了,但人家記在了心里面。
當謝明城進來說明了要蒸包子,趙嬸二話不說披了外套就跟著下樓:“什么加工資,我本來就開著工資呢!這兩天云舒不讓我干活,我心里頭都難受著呢。”
本來就一個月四十塊錢的工資,哪里能因為晚上干活就讓人家加工資,這錢她可沒臉要。
謝明城不是個能說會道的,他抿了抿唇:“趙嬸,反正這事我姐說了算。”
她說給那就一定會給,可不是虛頭巴腦的就那么一說。
后面的趙小蕓也連忙站起來:“媽,反正我也沒事,也去幫幫忙?”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別說大妮,就是二妮三妮兩個丫頭生火做飯那也是一把好手,壓根就不用大人看著。趙嬸想人多早早干完,云舒就能多休息一會,便應了下來:“那你跟我一塊去。”
有了趙嬸和小蕓的加入,這干活速度確實一下子就上來,還不到晚上七點就包了差不多幾百個小包子,整整齊齊擺在新租院子的桌子上,看起來還挺好看。
謝云舒伸了個懶腰:“那明天就不用起這么早了,四點多鐘起來燒火蒸包子,六點差不多就能出發去賣。”
小包子熟得快,差不多二十分鐘就是一鍋,兩大口鍋一起來,這些包子也就是三四鍋的事。
趙嬸朝她擺擺手:“用不著你,你就管六點起來帶包子出去賣就行,我四點過來燒火。”
今天過來幫忙,她一直推脫說不要錢,但謝云舒還是塞了兩塊錢過來,說是不要錢以后就不好讓她干活,鄰居之間別的事情可以幫忙,但這掙錢的事情不能幫忙兩個字就算了。
最后這錢趙嬸子還是要了,她知道這段時間云舒掙了不少錢,要不然也不會舍得買這么貴的衣服,這錢拿了她也安心。不過趙嬸心里卻打定了主意,就跟著云舒好好干,以后日子肯定差不了。
筒子樓這邊忙活到很晚,而海城家屬院陸知行家里也還沒有休息。
周新月看著陸知行給小偉穿上新馬甲,忍著氣質問:“你不是說沒有錢了嗎?”
陸知行對她是越來越失望:“小偉是你兒子,這么冷的天身上只有一件薄毛衣,你櫥子里面又是大衣又是棉服,怎么就沒有想過給孩子買衣服?”
而且她還張口就要一件兩百塊錢的羽絨服,她自己一個月工資才四十幾塊錢!
周新月咬住唇,心里面全是不甘心:“為什么謝云舒能買我就不能買?知行哥,你已經和她離婚了,還要把錢給她花,那我又算什么?”
“我們是怎么結婚的,你都忘了?”
陸知行根本就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他明明說了給她錢,可她卻要以死相逼嫁過來:“而且如果不是你,云舒怎么會丟了包裝廠的工作,這是我們欠她的!”
周新月沒有買到自己心儀很久的衣服,反而被謝云舒羞辱一頓,現在回到家還要被陸知行指責,她怎么可能還咽得下去這口氣?
“陸知行,當初把謝云舒關進精神科的人是你,和我有什么關系?反正你要不給我錢,咱們這個年誰也別想過好!”周新月在大山早就學會了撒潑那一套,只不過為了自己的目的,一直偽裝罷了。
現在已經嫁到了陸家,卻連陸知行的工資都拿不到,哪里還有心情裝下去:“你去問問別的男人,誰的錢發下來不是給自己的媳婦拿著?你手里頭那點錢不給我,難道還想留著給謝云舒?看來之前謝云舒伺候你伺候挺好呀,讓你到現在還念念不忘!”
陸知行沒想到她竟然能說出這樣不要臉面的話,臉都氣紅了:“你簡直不知所謂!”
這個家不僅冷清更是一片狼藉,他一分鐘也待不下去了,直接頂著風騎自行車去了醫院,隨便周新月在家里鬧騰!
周新月又發了瘋,她目光落在小偉身上,然后瘋狂把那件厚馬甲扯下來,一巴掌打過去:“你個小賤種憑什么穿新衣裳,給我脫下來!”
小偉被打得差點站不起來,他拼命往屋里面躲:“媽媽,我不穿了,別打了。”
周新月滿肚子都是氣,她已經習慣了把小偉當做出氣筒。這一年她處處小心,溫柔小意舔著陸知行,到最后嫁進來卻什么都沒得到!
小偉不敢哭可實在太疼了,他下意識跪下來求饒:“媽媽我錯了。”
他不該吃飯,不該穿新衣裳……
可陸知行不在家,周新月已經徹底瘋了,她干脆把穿著薄毛衣的孩子扔到了門外:“給我滾出去,謝云舒和我爭,連你也敢和我爭!滾出去!”
可是寒冬臘月,這么小的孩子穿著薄毛衣被關在外面,一晚上是要凍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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