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雀兒聽話的捂著嘴,跌坐在地上,無聲的‘嗚咽’著。
清涼而又湍急的溪水,好似真能沖刷掉李卿落骨頭縫里的那些萬蟲啃噬之痛。
她只想趕緊解脫,于是閉眼就往溪水中一頭扎去。
好在,這處溪流之下,水流很深。
李卿落再次睜開眼。
明明一片漆黑,但她還是一直往溪流下游去,只想讓自己越扎越深。
好似如此,她就不會那么痛苦。
就能快些擺脫這渾身的罪孽和不堪……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
李卿落被迫扭頭看向身后的人。
她什么也看不清,只看到一個漆黑而又巨大的身影向她緊緊壓來。
接著,她就被一股強大而又不容反抗的力量給扯了過去。
這股力量將不斷沉溺的她一把給緊緊箍住,容不得她反抗半分,帶著她一起又向上迅速游去。
很快,她就被帶著破水而出。
然而此時的她,渾身已經什么力氣,只能癱軟著被抱著上了岸。
直到渾身的痛楚再次從四肢百骸的襲來,她一聲呻吟,無法自控的戰栗著縮緊了自己,將自己縮進此刻正摟著自己的這個懷抱里。
“姑娘——”
雀兒看到李卿落被救了起來,大喊著就要撲上來。
追雨從后面一把緊緊拉住她。
“不許過去!”
雀兒想要推開追雨:“你放開!”
“我要去看看姑娘——”
追雨只能用胳膊將她用力抱住。
“你瘋了?”
“那是我們殿下!”
“惹了他的不高興,你今日腦袋都保不住!”
“想活就給我閉嘴!”
他們殿下今日的心情,堪比黑云壓頂,稍有不慎就會引燃雷暴。
誰敢去找死?
他若不是聽說這個小婢女才遭了大罪,不然才懶得管她。
她要被殿下誤傷,到時候心疼的又該是姑娘。
姑娘生氣了,去哄人的還不是他們殿下嗎?
說起殿下,連追雨今日都不敢吭氣兒發出半點兒雜音,只怕自己等不到挨板子就先卒了。
要知道,他們殿下今日早早就去了桂園。
在桂園等了又等,也遲遲等不來姑娘。
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冷電也去打聽了消息回來,說姑娘竟然白日就出了城。
秀麗將軍府那邊說姑娘是去了揚州。
可那邊不知道姑娘的身體情況,他們殿下知道啊!
知道姑娘今日就是毒發之日,是必然不可能這個節骨眼兒去什么揚州的。
所以姑娘根本就是騙人。
她騙了殿下。
她竟然敢騙殿下!
這天底下,就沒有一個人敢做這種事情。
殿下當場就陰沉著臉,十分難看。
而他們這些侍衛,一個個感覺到主子身上的威壓,連大氣也都不敢再喘。
好在,殿下好似知道姑娘會去哪里。
一路出了城,除了派冷電一行去了祁山那邊,自己跟著殿下就來了這座山頭。
是當初找到殿下和姑娘的那個洞穴。
姑娘,竟然真的在此。
好不容易殿下找著了姑娘,追雨哪能讓這個小婢女再去打攪他們?
他死死捂住雀兒的嘴巴,不許她再發出聲音,雀兒張口卻狠狠咬了他一嘴。
二人在溪邊小雞互啄似的你攔我躲,你躲我追。
然而段容時根本就已經不再在意周遭還有哪些紛擾。
他抱著李卿落快速沖進樹林,返回了山洞。
洞內的火熊熊燒著。
還算暖和。
段容時將李卿落先溫柔的放在石頭上,正要起身去找拿一旁干凈的披風過來裹住她,她卻突然睜開眼睛。
并且,伸手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袖。
段容時胸口一窒。
他一言不發的盯著李卿落,想看她是什么反應。
卻注意到她,那雙明亮的黑眸,此刻竟有些隱隱的血紅色……
“好香……”
她像是失了魂似的突然撲來,一把緊緊摟住段容時。
然后著急慌亂的就要扒開他的領口,將嘴往他脖子上湊。
“殿下——”
有侍衛注意到這一幕,驚聲低呼。
段容時:“滾——!”
“所有人,統統撤離此處三里地外。”
“立刻!”
肅王下令,誰敢不尊?
幾十號人,統統立即打著火把,又速速離開了四周。
就連追雨都綁著死犟的雀兒趕緊離開。
雀兒一直掙扎個不停,最后干脆被追雨一刀劈暈,才算安靜下來。
山洞里,火堆噼里啪啦的燃燒著。
李卿落急切的喘息聲,不斷傳來。
她終于扒開那濕漉漉的衣領,受不住身前不斷傳來的陣陣撲鼻香味,誘惑的她不斷吞咽著口水。
她只覺得自己口干舌燥。
又渴又餓。
可就在她張口的瞬間,她又卻先不慎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苦澀的滋味和刺痛,讓她清醒了一絲自己的意識。
在抬頭看到段容時的臉時,再看到他被扒開的衣領,李卿落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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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臉色蒼白而又驚慌的向后退去,并一把將他重重推開。
“你怎么來了?”
“你瘋了!?”
“你想死嗎?”
“快點離開……快走——”
爆裂的頭痛襲來,她忍不住的起身跪趴在石頭上,然后死死抱住自己的頭一下一下的磕在石頭上。
“快走……段容時……你快走……”
“我不想變成怪物……”
“我不……”
她痛苦的一聲聲喊著,鼻息間卻是越來越濃烈的香味。
那香味就像是一道珍饈美食,此刻就擺在已經快要餓死在生死邊緣的她面前。
不斷地引誘著她:就一口……一口,你就會解脫這些痛苦,就會輕松,就不會再受這些折磨。
就一口……
你就不會死了。
就一口,你就能去往極樂。
可最后一絲頑強的意志卻又在告訴她:李卿落,只一口,你就會變成吸食人血的惡鬼。從此,就是一只游蕩在人間的怪物。
她腦海里想到裴老國公,想到裴家地牢里的那些尸骸,想到南嘉。
她眼里有了憤怒。
想要控制她也變成這等惡鬼?
她寧愿去死——!
李卿落突然抬頭,毅然剛烈的就要撞向眼前的石墻——
卻被一雙手臂緊緊摟住。
他的大手溫柔而又疼惜的捂住她的額頭。
寬厚的懷抱,將她緊緊摟在他的臂彎里。
低沉的聲音竟然魅惑的告訴她:“沒關系的,落兒。”
“你是不是想喝人血?”
“如果這能讓你輕松些,就喝本王的吧。”
“喝吧……”
李卿落哭著掙扎,奮力將他再次推開。
“你瘋了?”
“滾出去——”
她暴怒的像只野獸。
渾身濕漉漉的,血紅著眼睛,披頭散發的指著外面。
段容時拉起衣袖,露出胳膊來。
他精壯的手臂上,青筋血管的顏色,讓李卿落根本無法錯開眼睛。
她狠狠的吞咽著口水。
眼眸中有了怨恨:“段容時,你為何要逼我?”
段容時什么話也不說。
只是用刀子割開自己的手臂。
一瞬間,鮮血直淌。
血液的香氣,頃刻間就彌漫在整個洞穴里。
這股撲鼻而來的味道,讓她雙腿一軟,徹底沒了抵抗之力。
段容時走過來,在石頭上盤腿坐下。
“過來。”
他任由手臂上的血流著,靜靜凝視著她。
李卿落像個木偶一般,跪著靠近他的身邊。
等他抬起手臂,她像失了魂一樣的抱住,湊了上去……
很快,她就睡著了。
段容時這才撕開衣擺,纏住自己的傷口。
見她面容終于恬靜下來,然而眉間卻仍帶著一絲緊蹙的憂愁,段容時心疼至極的將她摟進懷里。
“你敢死,本王就是追到黃泉也絕不讓你好過。”
火光跳耀的壁影中,兩個人影緩緩倒下。
段容時就這么摟著李卿落,在洞穴里睡了整一夜。
翌日,李卿落扶著沉重的頭醒來時,洞穴里已經只有她一人。
她扶著沉重的頭,一瞬間,盡數回憶鉆入腦海里。
模糊的,清晰的,都全部想了起來。
她冷冷的看向自己的雙手。
雖然干干凈凈,但她心頭仍是涌上萬念俱灰。
等段容時提著一只肥兔回來時,洞穴里已經沒了人影。
他心中一慌,丟下兔子就趕緊轉身找了出去。
然而附近的樹林和溪流邊都沒有她的蹤跡。
直到他追到懸崖邊,才看到她站在邊上。
段容時一時連聲音也不敢發出,只能快速靠近,并趁李卿落沒有注意時將她一把從懸崖邊撈了回來。
死死摟在懷里。
“你想做什么?”
“李卿落,你是不是要逼本王將你囚禁起來——”
他憤怒的抓著她低吼,神情滿是失態。
哪里還有他平日里的半分矜貴優雅?
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徹底失控。
她的種種抉擇,他從來不在其中。
她的退路,也將他摒棄在外。
她就是個自私自利的女娘,寧愿讓他著急發瘋,肝腸寸斷,也不愿意相信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想死的話,本王幫你成全如何?”
他滿臉陰鷙的推著她向懸崖邊退去。
此刻仿佛又化身成那個殘暴的閻羅殺神,對她就如同對待十惡不赦的囚犯,沒有半點情分。
李卿落并不掙扎。
仍由自己的腳,半只落在懸崖外面。
只是一雙眼,滿是破碎的望著他:“段容時,我喝過你的血,死了,也是應當的。”
“反正從此,我便是個怪物了。”
“我也不愿變成老國公的樣子。那樣茍活于世,不如開始就了結罪惡。”
“你殺了我吧——”
她說完閉上眼,等待著他干脆利落的下手。
然而等來的,卻是唇上被重重壓下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