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婦認出其中一具焦黑尸首上的首飾,頓時放聲痛哭的撲到了地上。
李恪川愣愣的看著那副焦黑的尸首沒了反應,整個人都傻了一般。
曲氏悲痛欲絕的再一次哭喊著:“珠兒——我的珠兒——為何,究竟為何會這樣……”
幾個嬤嬤一起才扶住了曲氏。
有人將李卿珠留下的那封絕筆書信遞給了李朝靖。
“老爺,您瞧瞧吧,這是姑娘留下的遺書……”
李朝靖抖著手打開,看著李卿珠字字如泣的委屈和害怕,堂堂驃騎大將軍也紅了眼眶。
李恪川將書信奪了過來。
“阿爹阿娘,哥哥,請原諒珠兒的不孝和愚笨。珠兒自愧十六年來占了妹妹的人生,占了妹妹本該享受的榮華富貴,安樂康健,占了阿爹阿娘還有哥哥的寵愛。珠兒一直心生不安,自慚形愧。可是珠兒已經很幸福了,能擁有這么多的愛,是珠兒此生最大的幸事!只是珠兒真的很害怕,害怕妹妹回來,珠兒會失去這一切,那時珠兒定會萬分痛苦,所以不如先讓珠兒解脫……”
“以后有妹妹在阿爹阿娘面前承歡膝下,在哥哥面前歡樂,想必珠兒的離去,你們也不會那么傷心……”
李恪川讀著讀著,竟活生生的嘔了一口鮮血。
“大公子!”
“川兒!”
又是一陣人仰馬翻。
曲氏看著地上那具焦黑的尸體,錘著胸口,眼睛已經哭的紅腫:“珠兒——你可是娘的心肝兒阿!雖不是娘身上掉下來的,但娘卻一直都將你當作眼珠子一般的呵護珍貴!就算有了旁的姐妹,娘也是以你為重的!”
“這些日子,娘忽略了你,是娘不對。但你怎能這樣懲罰阿娘——”
“珠兒,我的珠兒!!你這是要了娘的半條命阿——”
傷心欲絕的哭喊聲,幾乎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仆從們都低頭嚶嚶的啜泣著,無人不為此事感到悲痛。
除了裴老夫人和李卿落一行人。
她們站在一旁看戲,表情幾乎都是無動于衷。
是那么的冷血無情,格格不入。
李朝靖扭頭,在人群中準確無誤的盯上了李卿落。
李卿落抬頭與他靜靜直視,并無閃躲。
她眸中的冷靜和清醒,反倒讓李朝靖心中暗吃了一驚。
李恪川捏著拳頭,邁著顛亂的腳步也朝李卿落走去。
李卿落看著他過來,看著他揚起手,許是這一世有了祖母在跟前,他那一巴掌,終究沒有如上一世那般甩下來。
李卿落卻記得清清楚楚。
上一世,李恪川聽聞李卿落的死訊后,急匆匆從外趕回來,一巴掌將李卿落扇在了地上。
這一世,他只能憤恨的盯著李卿落,張口吐出那句惡言:“死的,為何不是你——!?”
李卿落:“死的,為何要是我?”
終于,她說出了這句話!
先不論那李卿珠本就是假死,就算她真的尋死了,與她李卿落究竟有何相干?
是她李卿落殺的她嗎?
是她李卿落親自殺的人嗎?
她李卿落這么多年也未曾尋過死,憑什么要為她李卿珠的奸計陰謀而付出自己的命!?
心中的萬般委屈和怨恨,也在這一刻,熬紅了李卿落的雙眼。
她死死的盯著李恪川,持著那份冷靜,刺的李恪川像個暴戾的狂徒。
李恪川青筋狂暴,似要炸了一般。
“你——!!”
裴老夫人反手一個耳光,狠狠抽在了李恪川的臉上。
“畜牲!退下!”
裴老夫人自幼習武,就算她老了,但這一耳光,也夠李恪川受得。
他嘴角很快溢出一抹血,看著那血跡,李恪川滿臉錯愕。
裴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的盯著他,非常生氣:“她要自尋短見,是她自己的事!與你妹妹究竟有什么相干!?你若要將那野種的死賴到落兒的頭上,是不是也要賴到我的頭上來!?”
“若不是我查清了那野種的身世,若不是我將落兒接回來,并今日和落兒一起回家來,你那心頭肉的妹妹,就不會自尋短見了嗎!?”
“她要死,是她自己蠢。但你要以此發作,將無辜的人也牽連其中,干脆連我一起恨上得了!”
“反正你們一家子,也少不了恨我之人。”
裴老夫人冷冷一哼,拉著李卿落轉身,“走!”
李朝靖這才清醒過來似的,連忙跟了上來:“母親!母親川兒他并非那個意思,剛剛不過是急火攻心,傷心過度才會做出那番舉動。”
裴老夫人厭煩的丟下一句:“別跟著我!今日,我不想再見著你們。”
李朝靖只能望著裴老夫人帶著李卿落,一行人決然的離開了此處。
李卿珠死了,整個將軍府到處都是哀痛的哭聲。
裴老夫人住在靜慈堂,聽的心煩氣躁。
她讓張嬤嬤出去交代一聲,要哭,都滾得遠遠的去哭,不然統統家法處置!
很快,四周總算徹底清凈了下來。
裴老夫人問張嬤嬤:“落兒在干什么?”
張嬤嬤:“姑娘倒是穩得住,還在房中練字呢。”
裴老夫人點了點頭:“這丫頭,開始給你裝的老實,其實,心里藏著自個兒的小算計呢。”
“不過,也怪不得她如此。今日我若不是同她一起回來的,她還不得被這一府人都給吞了?”
張嬤嬤嘆氣:“老夫人,將軍他們也太糊涂了。那……那位珠兒姑娘,雖說是自幼養在身邊,確實有感情,但也嬌慣的也太沒章法了。”
“竟敢決然的做出自焚這種事,又是在今日……這不是合著讓外面的人都以為,是咱們姑娘回來將她給逼死的嗎?”
“還有老夫人您,無端也要背上逼死孫女這個名聲。”
裴老夫人:“我老了,就算有這名聲,又如何?倒是落兒,她才十六。若是逼死姐姐的名聲傳出去,她后半輩子還豈能好過?”
“不過,我記得忠毅侯府的莊家,好像與李家指過婚事?”
張嬤嬤說她也不清楚,得去打聽一下。
裴老夫人又想到了李卿落,嘆了口氣:“這丫頭,像是早便知道今日似的。對她爹娘還有兄長的冷淡態度,竟如此平靜的就接受了。”
“你說她,究竟怎么想的?”
張嬤嬤如今也看不透李卿落了。
剛開始,她還覺得這姑娘實在單純憨笨的很。
如今,卻越發覺得,她哪里是憨笨?
簡直是扮豬吃老虎!
就在這時,外面匆匆回來一個嬤嬤。
“老夫人,奴婢有緊急要事相報——!”
這鄧嬤嬤,正是先前被裴老夫人率先派回來盯著將軍府的人。
難道,李卿珠自焚之事,果真有異常蹊蹺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