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九微在一旁,將鄒老夫人的表情變化收納眼底。
鄒家這次來。
難道不是因為侯夫人,而是為了鄒敬文?
謝老夫人聽到鄒老夫人的話,臉上立刻露出笑意,忙開口道:“老姐姐能留下,那是最好不過了!我這就讓下人去備房,定會讓你們住得舒心。”
她一邊說著,一邊招呼身邊的侍女。
鄒老夫人微微點頭,語氣依然冷淡:“嗯,那就麻煩了。”
入夜時分,兩家人圍坐在飯桌前。
謝侯爺晚上回來,看到鄒老夫人,面上的神情僵硬了一瞬。
但很快又緩過來,如常上前寒暄。
秦九微發現,鄒老夫人對他們的態度雖冷,卻還保持著表面上的禮數。
可她和謝侯爺說話時,話語間的冷意和諷刺更是不加掩飾,每一句都帶著鋒芒。
一頓飯下來,謝侯爺的臉上越來越難看。
但強忍著脾氣,沒有發作。
秦九微沒有說話,默默觀察著。
心中積累了很多疑問。
回到清瀾院。
秦九微剛坐定,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轉頭看向謝硯禮。
“謝家和鄒家究竟怎么回事?”
孩子們也圍在一旁,眼巴巴地望著他,等著他回答。
謝硯禮看了他們一眼,神色微凝。
“事情沒有你們想象的那么復雜,這件事跟我的母親有關。”
“我母親嫁到謝家不到兩年,便因難產去世了。”
“她是鄒家唯一的女兒,她走后,鄒家便一直怨怪謝家,覺得是謝家害了我的母親,沒有照顧好她。”
“而且我母親去世不久,謝侯爺便續娶了邱氏,鄒家便更恨謝家了,覺得謝家對母親薄情。”
“所以這些年,鄒家幾乎不上門,兩家可以說是完全斷了聯系。”
秦九微恍然點頭。
難怪剛才飯桌上,鄒老夫人對謝侯爺的態度那般壞。
秦九微目光微微一轉,問道:“那鄒敬文呢?鄒家這次進京,目的恐怕沒有那么簡單吧。”
“你說得很對。”謝硯禮的目光轉向秦九微,眸色溫柔。
“鄒家此行,確實不是為了吊唁。”
他夫人還是那般聰明,一猜就猜對了。
“鄒家人表面上是為了祭奠侯夫人,但其實,應該為了鄒敬文的求學之事。”
“他年紀也不小了,鄒家估計在打算讓他在京城的書院讀書。”
“書院?哪間書院?”秦九微問道。
她對于讀書求學的事情知道的并不多。
只知道謝景現在正在讀的梧桐書院。
“是靜遠書院。”謝硯禮溫聲道。
“梧桐書院雖好,但所收的幾乎都是年齡較小的學生,若想繼續求學,便要去靜遠書院和清風書院。”
“其中,靜遠書院最好,但收的學生也最少,每年只收五個。”
“靜遠書院里所請的夫子,至少都當過太子少傅,見識廣博。”
“他們不僅授課,更在朝堂上有重要的影響力。如今在書院任教的谷先生,正是當年教過我的夫子,也是皇上的恩師。”
“靜遠書院的學生,不用參加科舉,便可直接做官。”
“鄒家自然也想讓鄒敬文去這里。”
秦九微點頭,原來如此。
一切就解釋通了。
謝景在一旁,安靜聽著,握著茶盞的手微微收緊。
靜遠書院?
另一邊。
翠華苑內,鄒家的仆從正忙著搬運箱籠。
幾個小廝在整理園中花樹。
一片忙碌之中,鄒清和扶著鄒老夫人步入主屋。
屋內陳設雅致,墻上掛著幾幅字畫,香爐裊裊,處處都透著一股矜貴。
鄒老夫人站在廳中,目光環視一圈。
“母親,這地方還算可以吧,您看還滿意嗎?”鄒清和問道。
鄒老夫人沒說話,提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鄒清和見她面色緩和了些,便緩緩開口道。
“母親,我們這次有求于謝家,您平時還是稍微收斂些。對謝家人說話客氣點,免得起什么爭端。”
“我哪里不明白這個道理?”鄒老夫人重重嘆了口氣,“可我一進這謝家的門,就忍不住!”
她放下拄杖,聲音里隱隱有些發顫。
“一進這個地方,就想起你的小妹……婉婉就是在謝家沒了的!”
“婉婉是我的命根子,是我的心頭肉,是我唯一的女兒!”
“她嫁過去不到兩年,就死了!那時候她才十六歲啊!這叫我怎么能不恨!”
說到這里,她忽然抬起頭,目光變得凌厲,“還有那個謝侯爺!更是一個畜生!婉婉的尸骨未寒,他就又娶了別人!我恨謝家,更恨他!”
她重重一拍椅扶手,身子也隨之顫抖。
鄒清和站在一旁,目光閃了閃。
想勸卻無從開口,他也一樣厭惡謝家。
但是現在為了敬文,他們需要謝家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