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
“許姑娘,大事不好,官府去了侯府,把謝思源抓走了,聽說是殺了人。”
許柳兒聞言一愣,手中的茶盞“啪”的一聲掉在了桌上。
茶水頃刻把桌面浸濕。
許柳兒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而復雜。
她對這個兒子早已失望。
卻也沒想到,他竟會壞到這種地步。
之前殺兔子,現在又殺人……
她怎么就生出來這樣一個壞種!
許柳兒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愧疚。
愧疚那些被謝思源害了的人。
許柳兒目光呆滯地望著外面微黃的天色。
似乎想說些什么,卻發不出聲音。
最終只是低下頭默默嘆了一口氣。
謝思源殺人案證據確鑿,但大晉對于死刑的判決非常嚴格。
京兆府尹定案后,要移交大理寺,大理寺通過后再送到內閣,最后送到皇上面前,由皇上過目。
流程走下來,已經是半旬過后。
這已經是謝硯禮暗中操作后的結果了。
大晉律例通常會將死刑拖至秋后行刑,但謝思源的罪行性質特殊,影響極為惡劣。
高顯也破例批準了三日后的處決令。
三日后。
地牢中,天剛蒙蒙亮,獄卒奉命將一杯毒酒送至謝思源的牢房中。
謝思源接過毒酒,唇角露出一絲冷笑。
他舉起酒盞,然后一飲而盡。
片刻后,他的呼吸逐漸微弱,手中的酒盞跌落在地。
在京兆府的正式記錄中,這一切被淡淡一筆帶過,只留下簡短的書文。
罪犯謝思源,獄中服毒而亡,終結此案。
得知謝思源的死訊后,謝老夫人又大病了一場。
病好之后,幾乎不再踏出頤安院的大門。
侯府事務全權交給了秦九微處理。
謝侯爺也比之前更加沉默。
侯府每晚到主院吃飯的規矩也取消了。
主院已經空了。
侯夫人死了,謝重之死了,許柳兒不見,謝思源被殺。
侯府死傷一半。
侯府的下人們也比之前更加沉默。
但,清瀾院卻不似這般。
不再去主院吃飯后,三餐便都在清瀾院用。
秦九微樂得見此,孩子們也高興。
夜幕降臨,清瀾院主屋中燭光微搖。
秦九微手執一卷線裝書,靜靜翻閱著。
紙頁掀動的聲音與燭火的微弱噼啪聲交織在一起。
一片安謐。
此時,小荷推門而入,垂手稟報道:“少夫人,給玨少爺請的新夫子,還有三天就能到了。”
秦九微點了點頭,“知道了。”
“怎么來得這么晚?”一旁的謝硯禮微微蹙眉。
早在一個月前,就已經派人去接。
怎么到現在才抵京。
小荷低頭解釋道:“回世子爺,原本早該到的,但這位李夫子在路途中病了,所以耽擱了一些時日。”
“給新夫子準備的房間收拾好了嗎?”
秦九微放下手中的書,聲音平靜地問道。
“回少夫人,已經收拾妥當了。”
“你再去看一遍,不要有任何差池。”
“是。”
深夜,江水靜靜流淌。
一艘小船朝著京城的方向駛去。
船上燈火幽微,一位中年文士坐在船艙內,低頭翻看手中的書卷。
他便是新任受聘于侯府的夫子——李秋白。
他一身樸素青衫,神色溫和。
雖已是深夜,但他毫無倦意,始終專注于手中書卷。
身旁的侍從輕聲詢問是否需要些點心茶水,他輕輕搖頭,仍認真看著書。
小船緩緩前行,船尾蕩起的水波在月光下泛起淡淡的銀光。
但此時,船外卻已悄然多了幾分異動。
無聲無息間,一隊黑影攀上船舷,動作極為迅捷。
船上的侍從本能地察覺到不對。
但尚未發聲,便已被一道寒光悄然終結。
黑影們配合默契,手法利落,毫無多余聲響。
片刻之后,船艙內外重新歸于靜謐。
當夜風再次吹過時,船上的燈火依舊搖曳。
只是李秋白與原本的船員們,無一生還。
那些黑影迅速換上船員的衣物,將原本的尸體丟入江中。
緊接著有人扶正舵輪,繼續朝京城的方向行進。
船艙中,孟辰將李秋白的衣物迅速換上。
緊接著低頭制作人皮面具。
他動作飛快,片刻間便完成了面具的調整和佩戴。
抬頭時,鏡中已是李秋白的模樣。
他輕撫胸口,彎腰咳嗽,語氣虛弱,身形已與李秋白無異,病弱之態惟妙惟肖。
他們是奉孟丞相的指令進京。
潛伏在謝硯禮身邊,伺機將一切調查清楚……
三日后。
一行人到達侯府門口,高大的朱漆大門靜靜矗立。
幾人從馬車上依次走下。
孟辰站在最前方,目光在府門上掃過。
他身后跟著兩人,皆用余光略帶好奇地看著四周。
動作很克制,沒有人大幅轉頭或者交頭接耳。
這是他們第一次到大晉,沒想到大晉竟然是這個樣子。
這么繁華,并不比大梁差多少。
此時,府門內傳來“吱呀”一聲輕響。
厚重的大門緩緩開啟。
守門的仆人躬身立于門旁。
片刻后,一個身著淺色衣裙的年輕侍女走了出來,神態恭謹而溫和。
“李夫子遠道而來辛苦了,我們少夫人已在院中等候多時了。”
隨即,她微微側身,做出請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