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和往常一樣去書院上學。
但沒有坐馬車,而是步行了一段時間。
他想要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
最近上學的時候,他發現府外幾條街道上的行人似乎多了起來。
這些人并不像普通的路人。
行走間目光時不時落在侯府方向。
謝景往前走了兩步后,停下腳步仔細觀察了起來。
發現那些人還在四周。
并未接近府門,只是遠遠地駐足,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謝景皺了皺眉頭,眉宇間多了一絲疑惑。
這些人是誰呢?
不像是在作惡。
倒是像……在保護什么人。
謝景不由想起,母親重病時,皇上派人送藥的事情。
這些人,難道也是皇上派來的?
此時,清瀾院。
秦九微坐在書案前,小心翼翼地展開謝硯禮的信。
她一字一句地看著,生怕漏掉其中任何一個字。
看著他寫的信,秦九微耳邊自動出現了他說這話時候的語氣。
唇角不由微微彎起。
看完信,只覺得太短,怎么也看不夠。
她手指摩挲著信紙,不由漸漸出神。
這兩日謝硯禮不在,她才發現屋里似乎安靜得有些過頭。
總是不適應。
她的心也像被什么掏空了一般,輕飄飄的,無處安放。
秦九微輕輕嘆了一口氣,提筆認認真真地寫了回信。
一封信寫了許久才停筆。
待她將信封好,抬頭一看,窗外竟下起雨來。
雨水順著屋檐滴落,發出細碎的響聲。
皇宮,御書房。
高顯手持朱筆,目光落到面前的文書上。
李公公靜靜地站在一旁。
屋內除了沙沙的書寫聲,便只剩下燭火偶爾發出的輕微噼啪聲。
還有窗外的雨聲。
看到一份嶺南的公文,高顯目光稍稍停頓了一下。
知道謝硯禮已經到達嶺南。
并且已經和謝驚春準備進山調查。
高顯認真批閱幾句,隨后繼續翻閱下一份奏折。
夜深時分,養心殿。
高顯坐在案前,繼續開始喝酒。
“再拿一壇來。”
李公公欲言又止,最終只得應聲,命人送上了一壇新酒。
皇上這兩人,每日處理完奏折,便開始喝酒。
這樣下去……皇上的身體,唉!
高顯喝著喝著,很快便睡了過去。
夢中,他又夢見那個女子。
只看一個背影,他就知道,又是她。
他快步朝她走去,手指正要碰到她的肩膀。
忽然場景猛地轉換!
他端坐在龍椅上,而他的面前,跪著一個女人。
是她!
女人膝行在地,整個人顯得寂靜又孱弱。
燭光飄動間,他看到她垂著頭,還是看不清長相。
緊接著,他的聲音響起。
“你錯就錯在,不該跟青葵爭。你不死,青葵怎么當皇后?”
“青葵想要的,朕都會給她,包括你的命。”
女人聞言,冷笑一聲,忽地抬起臉。
他此時才看見女人的長相。
看清后,高顯瞬間一震,體內的血液凝固!
這是一張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臉。
是秦九微!
他無數次夢見的那個女人!居然是秦九微!
夢中景象又是一變。
秦九微不肯就死,侍女們上前,把毒酒強行灌到了她的嘴里。
因為逼迫,她的喉嚨里發出隱忍的咳嗽聲,毒酒順著喉間涌入。
她的掙扎漸漸變得無力,最后忽然倒下。
長發散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眼角尚有未干的淚痕,鮮血從她嘴角溢出。
臉上的神色平靜而決絕。
肩膀輕輕抖動了一下,最后完全沒了聲息。
像一片落花。
她死了。
她,死了。
“啊——”
高顯痛苦大呼出聲,可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他的胸口傳來一陣劇烈的刺痛,像被狠狠捶了一拳,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意識到這是夢,可卻怎么也醒不過來。
后來,場景再一轉。
是秦九微死之后的事情。
她死后,他的腦中開始出現各種曾經被忽略的細節——
她安靜地站在身后,為他遞上御筆。
她低頭為他整理衣襟。
她一邊看書一邊輕聲囑咐他多休息。
這些零散的記憶像一張網,將他層層纏住。
秦九微的死如同一道閃電,讓他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歡,什么是不可或缺。
他因此大病一場,從此不再召見任何人。
他開始頻繁失眠,靠酒度日,整個人愈發憔悴。
宮中傳言四起,有人說皇上因為先皇后之死傷了心神,也有人說皇上開始厭倦朝政。
時間過得很快,秦九微去世后的第一個冬天。
他也在寢宮咽了氣。
“呼——”
高顯猛然睜開眼睛,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與此同時,無數記憶一下子涌入他的腦海里。
讓他頭痛欲裂。
高顯指尖用力地幾乎陷進太陽穴中,痛楚從頭皮傳到全身。
突然,窗外一陣震耳欲聾的雷聲炸裂開來。
閃電的光影透過窗戶灑在地面上,將高顯的側臉照得明暗不定。
他靠在龍榻上,雙手抓著床沿,指節泛白。
心頭的悸動隨著雷鳴一陣比一陣更重。
外面雷聲轟鳴,高顯雙眼赤紅。
他想起來了!
他全都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