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門徹底推開,光線透進來將昏暗驅散,明明是剛搬走,臥室里連溫度都變得冷冽。
躺在床上的人坐了起來,沒吭聲。
即使有光落在他的臉上,但好像依舊驅散不了他眉眼間的陰翳。
姜粥粥朝著他一步步走過去,羊皮靴踩在木質地板上時發出不輕不重的腳步聲。
輕軟的語調慢吞吞說道:“沒有想過丟下你,但是……”
“某個家伙還是傷心了,偷偷躲起來傷心難過,不知道來找我,讓我哄哄他了。”
“不過沒關系,他不主動來找我,我可以主動來找他。”
走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想摸狗頭。
那顆腦袋偏向一邊去,躲開她的手指,嗓音里透著淡淡的倔:“誰傷心了?”
姜粥粥的手垂下來,輕聲嘆了一口氣:“唉,原來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既然沒有人傷心,那我就走了,畢竟新家還有很多東西要收拾。”
說完這句話,轉身。
下一秒,一只手緊緊抓住她的手腕。
黑沉沉的眼眸抬起,眸子轉動著隱隱的控訴與委屈:“能不傷心嗎?一覺醒來窩沒了。”
姜粥粥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笑,但還是沒忍住。
彎唇笑了笑:“只是挪了個地方而已。”
她知道周羨把她這里,當成了寄托般的存在。
明明看著高大又強勢,卻總是委屈巴巴地蹲在門口,像是無家可歸的大型犬。
惻隱之心動了第一次,就會動無數次。
姜粥粥答應過他,不會丟下他,不會不要他……
當初錄下他的指紋,等于告訴他,在她這里永遠有他的容身之處,不會讓他無家可歸。
即使搬去新的地方住,也是一樣。
“我給你買了個新的水杯,是你最喜歡的粉色。”姜粥粥垂眸笑看著他。
周羨眼皮子抬了抬:“我什么時候最喜歡粉色了?”
姜粥粥歪頭:“那你為什么每次拿走的水杯都是粉色的?”
周羨:“……”
“還有你最愛的那雙狗頭拖鞋我也拿過去了,給你放在鞋柜的第一層。”
聽到這里,抿緊的薄唇終于往上揚了揚:“我以為你會丟掉。”
姜粥粥挑挑眉,戳破他:“怎么可能丟掉!你每次串門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你的狗頭拖鞋,到處在人面前炫耀,生怕別人的眼光注意不到。”
后來慘遭尹樾哥重重踩了一腳,某人心疼地把鞋帶回去,重新刷得干干凈凈后又擺回來。
他那么寶貝的拖鞋,她怎么可能丟掉。
握著她的手腕松開,稍微粗糲的指腹劃過她的腕骨,緩緩下移到她的掌心,指節穿過她的手指縫隙,最后與她緊握。
“但我還是喜歡這里……”
“不想讓你離開。”
“即使住在隔壁,但只要想到一墻之隔的是你,我就睡得安穩。”
這里對他來說,承載了太多。
姜粥粥另一只手抬起,終于蹂躪到了他的腦袋。
輕輕揉了兩下,對他說道:“周羨,我一直都在的。”
“在外面受委屈了,可以隨時回來。”
“無處可去時,那里永遠有你的一席之地。”
“那里……不止是我的家。”
十八歲,高考結束。
父母和她徹底劃分開關系,連戶口都讓她遷了出去。
新鮮出爐的戶口本翻來翻去,上面只有她孤苦伶仃一個人。
成為成年人的代價,就是如此的殘忍。
她的家人都在,只是沒人愛她。
周羨,也一樣。
初次見面時的玩世不恭,不過是用來偽裝的保護色。一層層地撕開,底色之下是顆容易破碎的心。
她沒法兒丟下他,對他不管不顧。
某人才是最好哄的,只需要一點甜頭,就會無原則地妥協退讓。
“姜粥粥,你對其他男人也這么說嗎?”
眼睛直勾勾盯著她,想聽到她的一絲偏愛。
姜粥粥戳了一下他的腦門,回答他最想聽到的話:“沒,只對你一個人這么說。”
話說出去后,姜粥粥突然覺得這句話好熟悉。
似乎是渣男渣女經典語錄。
在這條路上,她好像走得越來越遠了……
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嘴角噙著淺笑,一眼洞穿她的想法。
與她緊握的手緊了緊,緩緩吐出五個字:“渣女我也愛。”
戀愛腦是一個男人最好的嫁妝。
周羨栽進這個坑里,就不想再跳出來了。
周末,姜粥粥邀請大家來給她暖房。
蕪菁姐和虞姐姐遠在深市,但給她寄來了喬遷禮物和花束,小禾姐晚些來,但先派人把禮物送過來。
藺晨以為自己是第一個到,站在門口前整理著外套和發型。
今天天氣不怎么樣,天氣預報說有小雪,寒風灌進敞開的領口里,再燒的人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按下門鈴,他臉上掛著自我感覺最帥氣的笑容,甚至稍稍把臉側過一些角度,露出他鋒利的下頜,爭取讓粥粥見到他時看到他最英俊帥氣的一面。
這時的門打開,藺晨看到開門的人,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怎么是你?”
小聲嘀咕:“一開門,就看到一只體型巨大的美洲大蠊。”
這種心情誰懂!
被人當面蛐蛐,尹樾好整以暇地說道:“一開門,我還以為什么刀板成精了。”
藺晨:“……”
這是陰陽他鋒利如刀削的下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