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予此時在房間里度日如年。
收到信息,他迅速起身朝門口走去。
元瑾之緊跟著站起來,說:“我跟你一起去。”
沈天予回眸,道:“他房間危險。你和鹿老在一起,不要隨便走動。任何人敲門,都不要開門,更不要往窗前站。”
見他俊美面孔神色少有的嚴峻,元瑾之不再跟去。
交待完,沈天予拉開門走出去。
他長腿大步,很快來到盛魄的房間前。
無涯子閃身一步跨到門口,張開雙臂攔在門前,表情嗔怪又帶點討好地說:“漂亮小子,半個小時還沒到呢。小楚楚好不容易從京都飛到姑蘇,阿魄又受傷了,讓她跟他多待一會兒。阿魄狀態很不對勁,依著他的本事,不會這么容易被暗殺,這說明他壓根就沒想活。只有小楚楚能讓他變回從前的他,你就可憐可憐他吧。”
沈天予微蹙俊眉,“楚楚若出事,我沒法向她家人交待。”
“你放心,小楚楚在他身邊,他警惕著呢。若有人隔窗開槍,他能察覺到。他寧愿自己死,都不會讓小楚楚受傷的。”
沈天予覺得他太過美化盛魄了。
故意虛張聲勢,夸大其辭。
盛魄和顧楚楚才認識幾天?
面都沒見過幾次,哪有那么深的感情?
他打開手機,將盛魄的信息亮給他看,“他給我發信息,讓我來帶楚楚走。”
無涯子瞇起眼睛去看。
看完信息,他抬手揉揉眼睛,說:“我眼睛花了,看不清。反正你說給小楚楚半個小時時間,現在才過了十分鐘,還有二十分鐘。”
沈天予擰眉看他,頗為無語。
這老頑童耍賴皮。
跟他一比,盛魄都像個君子了。
但是才十多分鐘,盛魄就發信息喊他來,不知里面發生了什么事?
這種細枝末節的小事,他又沒法掐指推算。
他抬手去敲門。
無涯子伸手來推他。
沈天予道:“前輩,我尊重您,希望您也讓人尊重。”
無涯子雙手插腰,堵在門上說:“阿魄是我故人小女之子。我那故人全家都死光了,就剩一個小女,就是楚楚,至今下落不明,是死是活也不一定。如果她也死了,我那故人就只剩阿魄一根獨苗。阿魄已經喪失求生意志,只有小楚楚能讓他活下去。你連不認識的人都救,為什么不能對阿魄好一點呢?”
沈天予劍眉輕折,“前輩也是久混江湖之人,請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
無涯子眼神躲閃一下說:“我知道你夾在中間難做。我也沒打算讓阿魄娶小楚楚,只是讓小楚楚陪夠他半個小時。”
他抬起右手撮起食指中指和拇指,“這點小小的要求不過分嗎?”
沈天予抿唇不語。
他側身靜默立于墻畔。
不想和無涯子多廢口舌。
于他來說,最難對付的就是無涯子這種人。
說他壞吧,他也做好事。
說他好吧,他做的事,又讓人非常頭疼。
盛魄聽力敏銳,聽到門外沈天予和無涯子的爭吵了。
顧楚楚卻沒聽到,酒店門隔音很好。
顧楚楚對盛魄說:“我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小心,提高警惕,不要再被人打傷了,要撐到天予哥幫你找到媽媽。”
盛魄唇角微微揚了揚。
她像在哄小孩。
對找母親,他其實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因為之前他自己找過很多次,也派人找過,找私家偵探找過,讓算命先生也算過,未果。
他對顧楚楚道:“以后不要再亂跑,不要甩掉保鏢,也不要來找我,聽你爸爸的話,好好讀書。”
顧楚楚聽不進去。
她今年十八歲,正是青春期最叛逆的時候。
她一帆風順地長大,日子雖然幸福但也無聊,盛魄是她人生中遇到的異類。
他和她的爺爺爸爸哥哥弟弟,截然相反。
他漂亮、神秘,且危險。
她視線落到盛魄纏著紗布的手臂上,說:“不要擔心會留疤,我想辦法給你找能祛疤的藥。”
盛魄極輕一笑。
死都不怕,他還擔心留這點疤?
他開口,“不用,別浪費時間。”
顧楚楚櫻紅的小嘴微微一鼓,“給你找祛疤藥,怎么算浪費時間呢?”
盛魄道:“我不值得。”
她伸手來捂他的嘴,“我不許你自暴自棄,你值得。”
她的手小小的,又軟又嫩。
掌心貼在他微涼的唇瓣上。
盛魄神色微頓,想親親她的手。
但是他忍住了。
他用沒受傷的那只手,將她的手從自己嘴上挪開,說:“以后不要這樣捂男人的嘴,也不要咬男人的手,不要唱那個女人的歌,不要隨便進男人房間,不要和男人走得太近,也不要坐到男人床邊。男人都是禽獸,我更是。”
他傷口仍然疼。
一口氣說這么多話,傷口疼得更厲害了。
他深吸一口氣,強壓住那疼痛。
顧楚楚笑出聲,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好像我爸,我爸就這么教育我的。我只捂過你的嘴,坐過你的床。別的男人,我看都懶得看,我眼光很高的。”
盛魄心中生出些奇異的喜悅。
能被她看上,何其有幸?
但很快喜悅被哀傷覆蓋。
有什么用?
他多想自己家世清白,和她正常情況下相識。
如果那樣,他一定不遺余力地去追她。
直到把她娶到為止,娶到后一定會好好疼愛她。
可惜,沒有如果。
他和她之間有堪比天塹的鴻溝,是日與月的距離。
他不再說話,只是靜默地望著她,眼眸靜而深地望著她。
他想把她的模樣記住,這世無緣,那就等來世吧。
等這世死后,下了黃泉,他不會喝孟婆湯,保留記憶,下輩子來找顧楚楚。
無論她來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他都要想辦法娶到她。
想到這里,他被自己的想法驚住了。
他從來都不是戀愛腦,他那種家庭養出來的男人,也不可能是戀愛腦,女人于他們來說,都是工具,可今天他卻對這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女孩生出這種荒唐的想法。
他想,這一定是來自母親的基因。
母親對他和父親薄情,對她的心上人卻是一片深情。
顧楚楚望著他深而憂傷的眼眸,喃喃道:“以前常在網絡上看到評價哪個演員的眼睛,看狗都深情。當時我嗤之以鼻,現在發現你的眼睛就是,看狗都深情。”
盛魄暗道,不是看狗都深情。
只是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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