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爺爺說中了心事,白忱雪心口悶悶地發脹。
是的。
她是喜歡顧楚帆。
可是那么帥的男人,年輕英俊高大,紳士有風度,禮貌,家教好,人品好,溫柔體貼風趣,誰不喜歡呢?
若沒有國煦一事,她這輩子和他都不會有交集。
若沒有國煦一事,他應該早就和施詩在一起了。
白忱雪低聲說:“他值得更好的。”
白寒竹嗔怪地瞥她一眼,“你除了身子弱,哪點不如人?‘蘇顏墨白’齊名,顏青妤都能嫁給顧近舟,你為什么覺得自己配不上顧楚帆?你若還是從前病病怏怏的樣子,我什么都不會說,但是你現在身體一直在好轉。再吃幾年藥好好補補,就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別老是自慚形穢,我孫女不輸給任何人。”
他站起來,一把抓住她的袖子,“別推來讓去了,咱倆一起下去招呼他。”
白忱雪被他拉下樓。
一入客廳,白忱雪第一眼就看到了顧楚帆。
明明客廳中式座椅上坐著兩個年輕男人,倆人容貌都很出眾,且盛魄坐的位置更顯眼。
白忱雪目光在顧楚帆臉上飛快地劃過,很快收回視線,垂下眼簾。
她微微垂著頭,走到離顧楚帆最遠的位置坐下。
白寒竹則走到顧楚帆和盛魄中間的座椅上坐下。
他問顧楚帆:“楚帆,這位是?”
顧楚帆剛要開口。
盛魄道:“老爺子,我姓白,名歸,白歸,是楚帆的好朋友。”
顧楚帆掃他一眼,他在撒謊。
大概是怕白寒竹識破他的邪教身份。
白寒竹臉上堆起熱情的笑,對盛魄說:“既然是楚帆的好朋友,那沒有外人,中午留下來一起吃飯。”
盛魄微笑著應下來。
白寒竹和顧楚帆寒暄。
盛魄趁機繼續打量房間,房間北面墻懸掛著幾幅浩然大氣的墨寶,墻壁擺著一整面墻的書柜,書柜里全是書,古色古香的博古架上擺放著幾盆君子蘭和文竹,室內裝修算不上多奢華,但是十分雅致。
盛魄想,母親喜歡的原來是這種家庭長大的男人。
父親盛魁是巫邪之人,常年和僵尸、毒蟲打交道。
母親心中揣著文雅的男人,自然瞧不上父親那種野蠻人。
他又朝白忱雪看過去,她一直低垂著頭不說話,靜靜地坐在那里,一雙細細的手擱在膝蓋上,文文弱弱的,小而蒼白的臉,彎彎的黛眉,尖尖細細的翹鼻,唇不算紅,呈天然的淡粉色。自打知道她是他自己同母異父的妹妹后,他越看她越順眼。
這樣文靜的女孩和他媚骨天成的姐姐盛媚截然相反。
什么樣的家庭養出什么樣的女孩。
巫蠱之家養出他姐姐那樣的,書香門第養出白忱雪這種。
至于顧楚楚。
她長得那么甜美。
他有點好奇,得多幸福的家庭才能養出那么甜的女孩?
意識到自己走神了,盛魄咳嗽一聲,提醒顧楚帆說明來意。
顧楚帆卻沒說。
他只同白寒竹談古畫修復,談古董,談經濟,談世界局勢。
談了大半個小時,顧楚帆笑道:“白爺爺,我來姑蘇城出差,正好來看看您,傍晚的飛機,午飯就不吃了。改日有空,我再來拜訪您。”
他站起來,拱手告辭。
白寒竹沒想到他這么著急走,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盛魄眼神一凜,心生怒意,臭小子居然敢耍他!
他咳嗽一聲,警告顧楚帆。
顧楚帆卻像沒聽到似的,又客氣地對白忱雪說:“白姑娘,我走了。”
白忱雪站起來,禮貌道:“慢走。”
顧楚帆抬腳朝門口走去。
白寒竹起身相送。
盛魄眼神陰沉瞪著顧楚帆的背影,慢一拍才起身,跟上他。
等出門上了車,盛魄冷聲道:“你搞什么?即使不能立馬和那丫頭領證,你起碼陪她說說話。你全程都不看她,當她是空氣,這是要和她領證的樣子嗎?”
顧楚帆左唇角扯起極淡的弧度。
以前總覺得虧欠國煦,背信棄義。
如今被盛魄威逼,他心中并無虧欠,只想抗逆。
他不恨盛魄。
甚至要感謝他。
感謝他給他一個抗逆的機會。
他想,他可能是病了,抗逆一波,將生病的情緒發泄出去,可能會好一點。
他拿起手機,撥通沈天予的電話。
沈天予很給他面子,他只打了一遍,沈天予就接聽了。
顧楚帆道:“哥,對不起,我今天和盛魄去白姑娘家了,但是我說不出要和她領證的話。我可能覺得感情的事,要順其自然,而不是因為某個承諾,或者被人逼著往前走。盛魄背后那人,可能要晚一點才能知道。”
他又說了一聲“對不起”。
沈天予很少心疼自家這幫兄弟。
個個都是一米八多,一米九多的漢子,出生就含著金湯匙,錦衣玉食,遺傳基因也好,沒什么好心疼的。
可是今天他心中卻閃過一絲心疼。
別人只知顧楚帆脾氣好,只看到他陽光瀟灑的一面,卻不知他背負了多少。
若他自私一點,當時直接拒絕國煦,便不會像現在這樣。
沈天予沉聲道:“回京吧。”
盛魄伸手從顧楚帆手中奪過手機,對沈天予說:“這么好的機會,你確定真要錯過?你不想知道我們教背后那人了?”
沈天予斂眸,“這就是我和你的最大區別。”
盛魄嗤笑一聲,“都是談判、交換,別搞得你高人一等。你把顧楚帆拉進來,也是為了騙我更早地交待出那人的名字。”
“我和你不一樣,我會改,你不會。”
盛魄掛斷電話。
站在制高點上說冠冕堂皇的話,誰不會?
他若生在他家,也可以這么說,可是他不是。
他是巫蠱邪教盛魁的兒子,一出生在他們眼中就是壞人。
手機叮的一聲,盛魄收到一條信息。
是沈天予發來的。
盛魄點開。
信息是:跟我們回京。方圓百里我已找過,沒有你母親的下落,我會去別處繼續找。不要再逼楚帆娶白忱雪,我會找到你母親,生見人,死見尸。
盛魄鼻子哼出一聲諷笑,諷笑之后卻又欽佩沈天予。
他和他們邪教中人果然不一樣。
邪教中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而他,為了兄弟,舍近求遠。
他想,正派的確迂腐,但是迂腐得讓人肅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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