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珩愣住,“怎么丟的?言妍昨天放學沒回家嗎?”
林拓道:“應該是半夜離家出走的。”
“舅舅您說得詳細一些。”
“我昨天應酬到很晚,就沒回家住。今天一早,傭人上樓喊言妍吃飯,房間里沒人,傭人找了一圈,沒找到她,后來在她書桌上的書本下看到一張紙條,說她離開了,讓我們不要找她。還說收養之情,等她長大后再回報。這丫頭,我平時待她不錯,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
秦珩不由得著急起來,“她沒地方去,但凡有地方去,她以前不會去孤兒院。快派人找吧,調監控,實在不行,就報警。她年紀那么小,長得又漂亮,到處流浪,很危險。”
林拓急忙答應著:“好,有消息我聯系你。”
“我也去找。”
掛斷電話,秦珩撥打言妍的手機號。
可惜怎么打,回應他的永遠只有一個回音,您撥打的號碼已關機。
秦珩迅速回家取了車,開車就往林拓家趕。
監控調出來后,秦珩順著言妍消失的方向往前開,開著開著,她的行蹤就消失了。
秦珩推開車門下車,逮著路人就問,有沒有見過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白白瘦瘦,扎著馬尾辮,大眼睛,眼神憂郁。
路人皆回應沒有。
秦珩抬手捶了下路邊的樹。
腦中又浮現在孤兒院時,那被火燒傷的少年一臉猥瑣地盯著言妍的宿舍流口水的樣子。
他破天荒地罵了句臟話。
以前挺欣賞她有骨氣,現在卻討厭死她的骨氣了。
顧近舟說的是對的,她沒有公主命,還一身的硬骨頭。
她不受罪,誰受罪?
秦珩打電話向孤兒院院長要了言妍的入院照片,拿著照片去附近警局報了警。
往常他不愛拿顧家的身份在外面招搖,今天卻自報家門說是顧家人,還拿出身份證和全家福證明給警方看,希望警方看在顧家每年納稅位列京都城第一的份上,盡快幫忙找到言妍。
那丫頭在外面多待一天,危險就多一倍。
他甚至連那丫頭被人販子拐賣到大山里的畫面,都想象出來了。
警方做完筆錄后,開始根據林拓提供的監控畫面,繼續調沿路的監控。
調監控找人是十分巨大且異常繁瑣的一項工作,一時半會兒調不完。
秦珩等不及,開著車又去找言妍。
找了一天一夜,凌晨一點鐘才回家合了下眼。
第二天天一亮,他早早起床又去找。
學校都請假不去了。
搞得林檸以為他接了什么神秘任務,問他,他找了個借口搪塞過去了。
第三天傍晚,警方那邊終于來消息了,說是海灘上漂上來個小女孩,跟他拿來的照片長得很像,他們正在用DNA確認是否是言妍。
漂上來?
秦珩頓覺五雷轟頂!
漂上來,浮上來,這樣的字眼,一般都不是形容活人的!
秦珩聽到自己的聲音焦躁地問:“為什么用‘漂上來’?她還活著嗎?”
警方安靜半秒回:“請節哀。”
這是死了!
秦珩只覺得眼前發黑!
早知她會落得個這樣的下場,他寧愿沒把她從孤兒院里撈出來。
在孤兒院里雖然被一群歹人色瞇瞇地盯著,會被猥褻,被糟蹋,可是她至少能活著。
都怪他亂發善心,做爛好人,結果好心辦壞事!
秦珩懊惱地用力捶了下自己的腦門,深呼吸一口氣,道:“她現在在哪?我馬上過去。”
警方道:“存在殯儀館,法醫正在驗證她的身份以及死亡原因。”
秦珩喉嚨發緊,呼吸不上來,“哪個殯儀館,請發具體位置給我。”
警方把位置發給他。
秦珩木然地在導航上輸入地址,車子開出去三個路口,才想起這事要告訴舅舅。
雖然是收養的,但是監護人是外公林乾,言妍出事,監護人要到場確認身份,外公來不了,舅舅要來。
聽到言妍死了,林拓也是一時難以接受。
他還挺喜歡那丫頭的,雖然她悶聲不吭,但是細心體貼。
他每天應酬回家,桌上總會泡著一杯薄荷蜂蜜水,傭人說是言妍泡的,給他解酒喝。
若第二天天氣預報下雨,她會默默地在鞋柜上放一把傘,上寫:叔叔,帶傘。
家中養只小貓小狗死了,主人也會傷心,何況養的是一個漂亮命苦的小姑娘?
舅甥倆趕到殯儀館。
警方打開冷柜門時,秦珩迅速閉上眼睛。
不敢想象那么鮮活漂亮的女孩,突然間變成了死尸。
他閉著眼睛低聲問林拓:“舅舅,是言妍嗎?”
林拓也閉著眼睛,說:“我不敢看,你確認一下。”
秦珩道:“我也不敢看。”
“你看吧,你看。你沒養過她,跟她沒有感情。我養了她大半年了,潛意識里早已經把她當成了女兒。如果真是她,我受不了。”
秦珩心一橫,緩緩睜開眼睛。
冷柜中女孩蒼白的臉已經僵冷,臉被水泡得發脹,看年紀十多歲的樣子。
五官被泡得有些走形,秦珩一時不好確認,像言妍,又不太像。
他在心中暗暗祈禱,千萬別是言妍,千萬別是。
他對林拓說:“舅舅,她被泡得變形了,我不太確定,您看看。”
林拓慢慢睜開眼睛,瞅一眼女孩的臉,立馬又捂住自己的眼睛,接著從指縫里辨認女孩的五官,也是不好確認。
但是看到女孩身上的毛衣時,他的心涼了半截。
那件白色毛衣,是他買給言妍的。
有一天他陪女伴去商場,在女裝區偶爾瞥到那件毛衣穿在模特身上的,白色的毛茸茸的,上面用淡金色的線繡著星星和月亮,純凈夢幻。
他覺得適合言妍,就順手買給她了。
眼圈一紅,林拓眼淚流出來。
他趴在秦珩的肩上,好大一個男人哭得嗚嗚咽咽的。
他哽咽著說:“衣服是我買給言妍的。這丫頭,這丫頭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為什么要離家出走?這下好了,命沒了。這丫頭,我……”
他說不下去了。
秦珩也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喉嚨里像被塞了棉花,噎得他難受。
再開口,他聲音啞了,他問警方:“化驗結果要等多久?”
警方回道:“根據你們提供的DNA信息,最快明天下午能出結果。”
秦珩沙啞的嗓音變得堅硬,他咬緊牙根說:“如果確定是言妍,請一定要嚴查兇手!”
警方道:“放心,我們正在排查死者的死亡原因。”
舅甥倆互相攙扶著走出去,只覺得外面天昏地暗,人生無常。
那個十三歲花骨朵一樣的女孩,莫名其妙地死了。
死得讓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