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皆驚。
墨鶴被整無語了,陸麒也十分意外。
陸錦語更是出乎意料,之前她屢次給顏清軒機會,可他要么沉默,要么裝聽不懂,要么拒絕回答,要么岔開話題,今天卻突然如此大膽。
陸錦語聲音虛弱,說:“你進來吧。”
墨鶴身子堵在門口,紋絲不動。
顏清軒進不去。
陸恩琦看不下去了,對墨鶴道:“老公,讓清軒進來吧。”
墨鶴這才抬腳讓開。
顏清軒走到陸錦語的病床前,低頭望著她蒼白憔悴的面容,想到她年紀輕輕就割了卵巢,失去了生育的能力,喉嚨發哽,眼圈又潮了。
他不是個愛哭的人,今天卻哭了又哭。
他緩緩俯身,對陸錦語說:“別傷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說到最后,他聲音發硬,目光沉重,眼睛泛紅發腫,好像哭了很久。
陸錦語有些納悶,闌尾炎不算大手術,手術也很成功,住個把星期的院,就可以出院了。
他為什么哭成這樣?還說要娶她?難道他家突然發生了什么大事?
陸錦語盯著他的臉打量幾分鐘,出聲問:“你怎么了?”
顏清軒吸了下鼻子說:“我沒事。你一定要堅強,要樂觀,人生還是很美好的。”
陸錦語點點頭,“好,我會堅強。”
顏清軒想伸手撫摸一下她的臉,手伸到一半,身后傳來墨鶴的咳嗽聲。
墨鶴內力深厚,那一聲咳嗽帶著很強的威懾性。
顏清軒嚇得哆嗦了一下,但是他仍大著膽子,輕輕摸了摸陸錦語的頭發,說:“錦語,我以后不會離開你了。”
陸錦語不知該怎么接話。
總感覺他今天怪怪的,像換了個人似的。
至于說要娶她,她總覺得他是一時沖動。因為上次他一沖動,說要來他們家倒插門,把事業搬到京都,但是很快就慫了。
陸麒起身去倒了杯水,遞給顏清軒,說:“清軒哥,你喝杯水潤潤嗓子,你嗓子啞了。”
顏清軒沒接。
吃人嘴短,喝他接的水,不好跟他搶陸錦語。
顏清軒盯著陸錦語道:“我留在京都,照顧你。”
陸錦語疑惑,“清軒,你到底怎么了?總感覺你今天怪怪的。”
顏清軒頭別到一邊,悄悄擦掉睫毛上的淚,再回頭,沖她笑,“我沒事,我要好好照顧你,等你身體好一些,我陪你出去散心,一切都會好的。”
陸麒道:“清軒哥,錦語有我照顧,你去忙吧。你爸媽和妹妹都在京都,金陵那邊的生意需要你。”
顏清軒并不退讓,深提一口氣說:“錦語需要我的照顧,金陵的生意先放一放。”
陸麒也覺得顏清軒今天不對勁。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想留下來照顧陸錦語。
最后陸恩琦站出來打圓場,對顏清軒說:“清軒,你今天剛從金陵趕過來,肯定很累。你先回去休息,明天再來,好嗎?”
顏清軒道:“我不累。”
陸恩琦無奈一笑,“這樣也不是個辦法,要不你倆一人一天?”
顏清軒沉默片刻,“等天黑后,我再走。”
墨鶴又咳嗽一聲,這次顏清軒沒哆嗦。
他想,豁出去了,挨打就挨打吧,陸錦語最脆弱的時刻,他要陪在她身邊。
墨鶴連咳三聲,顏清軒裝聾作啞,不做任何反應。
墨鶴又不能真打他,只是拿眼瞪他。
顏清軒裝看不到,但是總感覺后背冷嗖嗖的,籠著一股寒氣。
他溫聲問陸錦語:“想吃什么?”
陸錦語剛要回話。
陸麒出聲:“錦語今天不能吃東西,得等明天排氣后才能吃。”
顏清軒沒動過手術,落了下風,但是他不氣餒。
他目光深重凝視陸錦語,“你有什么愿望嗎?我幫你實現。”
陸錦語哭笑不得,心說她只是切了個沒什么用的闌尾,怎么被他搞得像得癌癥了似的?
想到癌癥,她不由得心慌起來,難道自己真得了癌癥?
所有人都瞞著她?
沒人不怕死,陸錦語也不意外。
她瞳孔一時變得虛散,怔怔抬頭看向墨鶴,問:“爸,我是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癥?”
墨鶴道:“瞎說!沒有。”
陸錦語又看向陸恩琦,“媽,您來說,我是不是得了癌癥?”
陸恩琦啼笑皆非,“沒有,真沒有,就是割了個闌尾。”
陸錦語只好問陸麒,“你說,我除了闌尾炎,還得了什么病?”
陸麒伸手握住她的手,“只是切闌尾,別胡思亂想。”
顏清軒忽然有點后悔,她切卵巢,這么大的事,家人肯定都瞞著她,怕她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擊。
而他紅腫著眼睛跑過來,說要娶她,太沖動了。
他平時不是如此沖動的人。
陸錦語又看向顏清軒,“清軒,你來說。我沒事,我心理素質很強的,什么樣的噩耗,我都能接受,不要欺騙我。”
顏清軒眼神微微躲閃,啞著嗓子說:“沒有噩耗,只是聽說你在動手術,我擔心,有些沖動。”
陸錦語仍半信半疑,總感覺所有人都在瞞著她。
否則顏清軒不會這副神態。
顏清軒在醫院待到晚上十點鐘,才回墨鶴家。
坐在客廳沙發上,他一動不動,呆若木雞,腦子里全是陸錦語蒼白憔悴的臉,虛散的瞳孔。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會如此在意一個沒接觸過幾次的女子?
他心疼她。
心疼得滴血。
顏青妤輕輕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問:“哥,有心事?”
顏清軒這才發覺,自己愣神很久。
他抬手捏了捏酸疼的眼眶,深呼吸一聲,說:“沒事。”
他不敢告訴妹妹,陸錦語切了卵巢,怕她說漏嘴,讓陸錦語知道了,會受不了。
安靜片刻,他又說:“我只是有點累,你上樓休息吧。”
“好,你早點睡,你的房間顧近舟給安排到了他隔壁。他有應酬,要晚一點回來。”
顏清軒木然地點點頭。
顏青妤起身上樓。
顧近舟回來的時候,已經午夜十二點了。
換好鞋,繞到客廳,看到顏清軒仍呆呆地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兩眼茫然,呆滯,紅腫,血絲遍布,悲傷,失落,心疼。
顧近舟從未在一個人的臉上看到如此復雜的表情。
他沉默地注視著他,注視良久。
可他一直沒發現他進屋。
顧近舟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插手他和陸錦語的事,可是不插手,他和墨鶴勢必要鬧得不可開交,鬧到最后受傷害最大的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