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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場酣戰。
閬九川一動不動地倒在地上,頂著頭頂開始微微泛白的天空,目光發直,腦子一片空白,感覺自己此刻像條死魚,誰來了都可以將她魚肉的那種。
“娘……”
身邊尚未涼透的半妖奄奄一息地喊了一聲。
閬九川緩緩扭頭,見他一直盯著懸在自己上方的骨鈴,氣息微弱,指尖微動,骨鈴緩緩地飄了過去。
半妖的豎瞳微亮了一下,貪婪地汲取著它傳過來的靈動氣息,彷佛很多年前他尚在肚子里一樣,只是太久了,久得他已經忘記那感覺。
如今的他,滿身業障,連魂都是純黑污穢的業力裹著,他已經感受不到什么母子天性了,只余一絲血脈根源因果牽扯著。
閬九川看他死氣沉沉,想說話,嘴一張,卻是大口大口的烏血噴出來,不由心中發急。
他快死了!
他現在可不能死,他可是被豢養的證據,如果是榮家,她得留著,他活著才是攻擊榮家的寶貝。
越是急,閬九川的血吐得越多,氣息凝滯又虛弱,她的靈力損耗太大了,連保著這半妖的力量都沒有。
偏在這時,有人來了。
閬九川看過去,神色一松,是宮七和一策他們,兩人狼狽得很,渾身濕透,發髻散亂,臉色慘白,身上道袍早已破碎,身上也是傷痕累累,最重要的是兩人的氣息,比起閬九川,也沒好多少。
他們都是元氣大損。
跟在兩人身后,又有一群人,除了幸存的道士,還有沈青河等人,看到閬九川倒在地上,渾身是血,氣息奄奄,都大驚失色。
閬九川卻松了一口氣,有幫手來了就好。
然而,沒等她開口,有人趕到,是一個生面孔的穿著紫色道袍的老道,眾人看到他都神色恭敬,口稱若虛道長。
“果真是妖孽面世,天地不所容也。”他看向閬九川身側的半妖,手一甩,指尖夾了七張黑符,落在了半妖身上,騰地燃起了幽綠鬼火。
“不!”
閬九川自他出現就暗道不妙,欲撲向半妖,手里凝出道訣,欲熄滅他身上的符火,果然此人一言不合就出手,可卻不是她要的結果。
毀尸滅跡。
“小道友以一己之力誅妖,已是費神損氣,合該歇著,讓我等也為蒼生出一分力。”
一記道訣擊在她的手肘處,閬九川只覺得手臂一麻,整條手臂無力攤著,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幽綠鬼火將半妖吞噬,滋滋作響,很快就融為一灘膿血深入泥地,空氣里只余腥臭的味道在擴散。
閬九川大怒,扭頭看向那面容陰鷙的老道,氣血翻涌,又是一大口精血噴出來,她手一伸,將骨鈴捏在了手里,感受上面傳來的靈力,反而有了力氣,道:“毀尸滅跡,真是好得很!”
若虛道長看了一眼她手上的骨鈴,眼窩深陷的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異色,卻是皺著眉,看著閬九川道:“小道友此話怎講,老道怎聽不懂?”
閬九川一手撐著地,欲站起來,卻是乏力得很,沈青河小跑過去,一把將她拉起,又讓手下差役拿來一件披風,將她整個人都罩起來。
閬九川靠在他身上,沒看若虛道長,只看向宮七,道:“這半妖乃是和榮家人結契,榮家有人私養半妖為己用,行妖邪之法,請玄族和監察司徹查!”
她半點不爭辯,直接將榮家點了進來,信口開河不會死,她就攀咬怎么著!
什么?
眾人神色大變,這半妖是榮家養的?
“你胡說,休得含血噴人!”榮家門人跳了出來,指著閬九川破口大罵。
一策涼涼地道:“你急什么,無風不起浪,聽聽閬道友怎么說唄。”
“小道友,飯可以亂吃,話卻不可亂說,榮家乃是玄族,祖輩至今一直在誅邪衛道為己任,不是你能胡亂攀咬的。”若虛道長也沒想到閬九川會這么癲,沒有任何證據,就將榮家攀咬進來。
閬九川冷笑:“你是什么東西,如此為榮家說話,一出現就急著毀尸滅跡,是榮家請來的幫兇嗎?那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她冷眼掃過他腰間懸掛著的人骨算籌,面露厭惡。
“放肆!”若虛道長面容冷峻,一道掌風向她扇了過去。
宮七上前一擋,將那掌風化去,道:“若虛道長這是做什么?閬道友剛剛誅滅了水魈,又誅了一個半妖,功德無量,您這是想逆天行不軌,還是被說中了心事而惱羞成怒?”
若虛道長沉了臉:“這就是宮家對前輩的態度?”
宮七嗤笑:“您罵我就罵我,別拿宮家說事,誰不知道我是個混不吝又不成器的刺頭煞星啊,您要罵就罵個夠唄,我又無所謂。不過,閬道友剛剛積下大功德,您就因為她說了兩句話就惱羞成怒的欲行不軌之事,我很懷疑她是不是說中了,您才急了!”
“還有,閬道友是我們監察司請來的,您當著我們監察司下黑手,我可就不能依了,對吧沈司長?剛剛出大力的功臣,還沒褒獎,反倒受委屈,以后再有這樣的事,哪個同道中人敢來奮不顧身誅邪衛道?誰的靈力和元氣是白送的,不都是一點一滴地積下的?爾等且看看閬道友……”
沈青河瞪著若虛,眼神不善,道:“對誅邪正道的真正得道高道行不軌之心,那便是與正道背道而馳,當為邪道,本官會稟告圣人定奪。”
眾人下意識地看向閬九川,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強撐沒暈過去,元氣大損,也不知以后要修煉多久才能修回來。
出力出狠了!
而且,她連續和邪祟斗法,卻都贏了,哪怕元氣大損,但未隕落,足以證明她的實力之強悍,已勝過在此許多人。
這樣的人物,還是別得罪為妙!
“宮道友所言甚是。”誰都不想出了力卻還要受委屈,這也太叫人寒心了!
若虛道長看著宮七,驀地笑了,道:“是老道的不是,這就向閬小友道不是了。”
他向閬九川行了一個道禮,但是不是誠心,誰都看得出來。
閬九川冷笑道:“半妖死,血契散,可那人與半妖結契,且此妖渾身業力,它死,那人也必遭反噬。我是不是含血噴人,且查榮家誰遭了業力反噬和挨了雷劈就好了。這位護短的,不妨看看,你護著的那人死沒死,不死也脫層皮就是了!天道公明,誰助紂為虐,不是不報,時候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