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鋪解萬事不是說著哄人的,既然把鋪子開在這里,有客上門,閬九川自然不會拒之門外,當然了,也得先看一看當事人是什么人,若是惡人,那就恕她無能為力了。
思及黃管事身上的陰氣,閬九川準備了些東西,讓建蘭背著,跟著他上了白家的馬車,往石榴巷而去。
不過,那叫一策的道人是不是不知道臉皮為何物?
黃管事看著死皮賴臉跟上來的一策有些頭疼,道:“道長,我們已請了……”
他說著又是一頓,閬九川好像還沒有說自己的道號,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才好,不禁看向閬九川,問:“不知東家尊號是?”
閬九川的視線掠過自己的衣袍,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青乙,東方甲乙青龍木,我道號青乙。”
此話一出,她自己就有些出神。
“青乙啊……”
閬九川腦海一炸,雙手抱著頭,那種眩暈感令她腦子像是空了似的,只有這長長的一聲嘆息。
誰,是誰在喚她?
這個道號,是她曾經的尊號么,是誰起的。
“姑娘?”建蘭看閬九川抱著頭,渾身發僵,手不由伸了過去,卻被她一手攥著手腕,抬眸看過來。
那眼神,又冷冽又犀利,如出鞘的寒刃,寒光凜冽。優品曉稅惘耕新罪噲
建蘭嚇得臉色煞白。
閬九川現在的樣子特別嚇人,蒼白的臉,布滿紅絲的眼,整個人不是之前的寬和疏離,而是冰冷無情,眼前的她,沒有半點人情味。
建蘭的身子在微微顫抖,眼神驚恐,臉上神色因為閬九川用力鉗著她的手腕而露出痛苦之色,卻始終不敢吭一聲。
一旁的黃管事還沒喊出這個道號呢,就被閬九川突然的轉變給嚇了一跳。
而那個叫一策的,見了她這模樣,詫異的同時,渾身生出忌憚之色,手還不自覺地握住了腰間玉符。
她很危險!
準確來說,眼前的她比剛剛面對面的時候,更加危險。
閬九川松開了手,雙眼漸漸恢復正常,看到建蘭的手腕被她捏的青了,眼中劃過一絲懊惱:“抱歉。”
建蘭強笑著揉了揉手腕,軟聲道:“姑娘,沒事的,婢子一點都不疼。”
閬九川扯了一下嘴角,對黃管事道:“走不走?”
“啊,走走走。”黃管事立即上了車轅,見一策不走,就從腰間扯下一個荷包,道:“道長,實在是失禮了,主家早有吩咐,這點功德金,
荷包一過手,就催著車夫趕緊走,生怕他要強行跳上車似的。
一策:“!”
他是圖錢嗎,他不是這樣的茅山道士!
他默默地把荷包塞到懷里,心想罷了,潤金都給了,他肯定得做點事,不讓坐車,他跟著跑。
于是,建蘭就看到那個穿著破舊的道長跟在車后跑了起來。
閬九川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很快就收回視線,雙腿盤著,雙手結了個印訣開始打坐。
她的心緒因為脫口而出的道號而有些不平靜,必須靜一靜心。
白府。
已年過四旬卻仍是膝下空虛的白茂行縮在房中一角,雙眼驚恐地看著躺在床上的妻子,不停地吞咽口水,他的手,還緊緊攥著一個黃色符箓,嘴里念著咒經。
白夫人沉睡著,忽然肚子被重重一絞,她猛地睜開眼來,抱著腹部痛苦地尖叫出聲:“老爺,好痛……”
又來了,它又來了。
自從她懷上孕之后,這肚子見風就長似的,明明只有兩個月的身孕,可她的肚子卻是腹大如鼓,看著跟五六個月一樣。
這便罷了,這胎兒不正常不說,還時常被撞擊,她和老爺商議過,開了落胎藥,卻沒能將孩子打下來,反變得日日絞痛。
短短一個月,她就被折騰得不成人樣,原本豐腴的身材也瘦得脫了形,再加上圓潤的肚子,反顯得人更可怕。
她懷的一定是鬼胎,一定是的!
白茂行聽見夫人喊痛,自己的頭頂后腦勺也跟著抽著痛,慘白著臉過去,緊緊握著她的手,念著驅邪經。
可他越念,白夫人的肚子就痛得越厲害,也不知哪生出來的力氣,將他一把推開,厲聲嘶吼:“不要再念了!”
白茂行被推得跌倒在地,攢著符箓,眼淚滾滾如下。
他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早知道會如此,他就不該被那念慈庵的尼姑灌迷湯,吃下那東西,如今銀子花去不說,夫妻兩人卻是糟了報應。
沒有孩子又如何呢,過繼和收養都可以的,為何就走到了這一步?
白夫人在痛苦嚎叫,白茂行自己也沒好到哪里去,他的頭奇癢無比,忍不住伸手去抓,等摸到那一個巨大的肉瘤時,他臉皮一抽,雙眼越發的驚恐。
它又變大了。
白夫人跳下床,噗通一下跪在地,咚咚地撞自己的頭,道:“我受不了了,我不想活了。”
“夫人。”白茂行撲過去,將她一把抱住,強忍著疼痛,道:“再忍忍,大師很快就請來了,你不是信沈夫人么?再等等。”
“啊!”白夫人的腹部絞痛得像有利刃在里面不停地攪動,不由掙脫他一滾,不停地捶自己的肚子:“這是鬼胎,我等不了,我要他死!”
她聲線凄厲,雙眼赤紅,雙膝跪行到梳妝臺,抓起一把剪子,想也不想地就往肚子扎去。
“夫人!”白茂行嚇得驚聲大叫。
然而,白夫人手中的剪刀在距離肚皮只差一分的時候,她的手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緊緊扯住而動彈不得。
若是閬九川在此,定會看到那力量是黑紅的血煞陰氣,如同鎖鏈一樣,將她的手扯緊了,越來越用力。
白夫人驚恐萬分,咔嗒,她聽到了手臂肩胛那傳來臂骨移位的聲音,而她的皮肉,像是要被強行撕裂似的,火辣辣的痛。
它要撕掉自己的手!
白夫人的眼神絕望不已,眼前被血霧染紅了,只看到一大片的血霧,鼻子也仿佛聞到了濃烈的血腥味。
而白茂行同樣如斯,他驚恐地看著他們的臥房變成血海,喉嚨嗬嗬的發出咕嚕聲。
閬九川一下馬車,就看到白府的東北角,有血煞沖天,不由一凜,也不等黃管事說話,直接沖了進去。
氣喘吁吁地跑到白府的一策道人還沒來得及喘上一口熱乎氣,也看到那血煞,雙眼一沉,好濃重的血煞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