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閣自然是有八卦陣盤和蓍草等占卜用物,阿飄甚至還特意在通天閣的頂樓為她準備了一個齊全的蓍室,檐角懸掛著古樸的青銅占風鐸古樸,屋中一角,放著一座青銅朱雀燈,朱雀的嘴里噙著一顆玉鈴。
長條玉案,放著八卦陣盤,案桌邊上,有一個青玉長筒,里面放著五十根整齊的蓍草。
閬九川拿起其中一根,感受到蓍草的靈氣,再細看它,整齊潤澤泛著冷光,還散發著淡淡的沉香味,仿佛存放了許多年,有人常把玩似的,不禁有些意外地看向阿飄:“這蓍草……”
阿飄傲然地抬著下巴:“通天閣沒有次品。這蓍草,比老鬼我的命數還久,百年以上,用頂尖的沉香浸潤過,又在道祖神像前受過香火供奉,便宜你了。”
閬九川不語,撫摸著蓍草,莫名有一股熟悉感。
阿飄看她低頭沉思,道:“玄族雖然不咋的,但勝在人多,也有些家底,有的人道行尚可,合幾族之力,總能找到那妖邪的行蹤,你倒不必拿你的神魂和身體去拼。”
他有些擔心,閬九川這身體,能撐得住筮占一個大衍術嗎?
“我不信他們。”閬九川的手指拂過那古樸的八卦陣盤道:“我要卜算的是這妖邪的降世吉日和方位,最好能看到它的所有情況,才能掌握先機。”
“其實吧,就算他們留下這殺器,你又能奈何?他們真敢留,總會吃惡果和承擔因果的。”
閬九川抬頭看向他,道:“那時候,無辜而死的人就太多了。”
阿飄嘲諷她:“喲,之前也不知誰說自己不是個好人,那你如今要做的又算什么?”
“我也是為了自己罷了,人說富貴險中求,飄掌柜,我這是功德險中求。”閬九川沖他一咧嘴,道:“我靠功德續命養魂。”
阿飄感覺這笑刺目極了,倚在門口,看出窗外,道:“活不成也沒什么,跟著我家主子混,總能給你一副紙身棲身的。”
閬九川搖搖頭:“我與你不一樣,我魂魄不全,要是再死一回,可能就無力回天了。”
在她靈臺內的將掣聽了有些心梗,道:“你不是說,再死就回地府鬧一回么?”
閬九川沒說話,從前她覺得可以如此無賴,但在小九塔經了羅勒法師摸頂后說的話后,她就不敢如此自大了。
殘魂可涅槃。
她大概只是殘魂,能存著二魂五魄,都不知怎么來的,豈敢托大?
閬九川道:“我要起壇了。”
阿飄放下手,直起身子。
閬九川不再多言,凈手敬香告天地,她此番敬香,比以往都要時長,畢竟是大衍筮術,窺天機,她當然要多說兩句話。
她是為了蒼生,還請天道輕點罰。
閬九川敬了香,又拜了三拜,微微凝神,盤腿坐在小幾案桌前,先取出一根蓍草放在八卦陣盤前最顯著的位置,此為象征太極。
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她所求,為蒼生。
緊接著,又取九根分放巽位,取大衍五十,天衍四十九之意。
她雙手快速結印,小九塔內,和她同樣結契的木魚感受到這印訣,有些詫異,她竟悟到了法師的傳承,以佛道二訣相融去卜算。
不對,這好像不是大衍筮占的用法,至少不僅僅是。
木魚凝神感受。
閬九川的印訣輕輕地拍向青玉筒,數根蓍草無風而起,被她用左手握住,往上一拋:“一變,分二象天地……”
隨著她并指一訣劃過半空,那蓍草自半空應聲分作兩簇,分二、掛一、揲四、歸奇,四營為一變,一根緩緩落下的蓍草被她攫取。
蓍草落在雙指,閬九川眉心一跳,指尖處傳來一陣刺痛,有絲絲血跡從她指甲縫隙滲出。
一直把自己當透明人的阿飄看到這里面色一變,這是靈力反噬,怎么會這么快?
待她把蓍草放在卦盤,叮鈴一聲,他騰地看向屋檐下的青銅占風鐸,那上面正在瘋狂顫動。
屋內燭火在顫動搖擺。
天道發出警告。
閬九川渾然未覺,面不改色地變換印訣,開始了第二變,陰陽生兩儀,一根蓍草被她拿下,手心竟像被利刃劃過,一條血線涌了出來。
阿飄沉了臉,這不完全是大衍筮占,她不要命了?
嘴一張,險些叫停,有個聲音在腦海里喝住他:“別打擾她。”
阿飄打了個哆嗦,神色泛白。
筮占一旦被打擾,她會遭受更大的靈力反噬。
這個癲人。
阿飄和將掣,甚至木魚都不約而同地冒出了這幾個字,可沒一個敢出聲。
閬九川心無旁鷺,再次變訣,待得三變成一爻,她渾身的冷汗將里面的褻衣浸濕,貼在她的后背里,一張臉,寡白無色。
燭影在搖曳,門窗彷佛被狂風驟雨擊打,發出哐哐的聲音。
閬九川又起第二爻,蓍草在瘋狂顫動,不受控制地排列布陣,勾勒出模糊的卦象。
噗嗤。
燭臺驟然熄滅,閬九川耳里像有巨雷在轟動,夾雜著萬千怨魂的咆哮,刺得她神魂劇痛,身子微晃。
烏血從她嘴角泌出。
阿飄的鬼眼赤紅。
這是靈力反噬了,她到底要干什么?
緊接著,三爻,四爻,五爻,朱雀燈臺的玉鈴叮叮作響,朱雀在嘶叫,閬九川手中的蓍草被她一拋,飛快地在八卦陣盤變動,屋內彷佛有一只手在飛快擺動它們,欲成卦象。
鐺鐺鐺。
檐角的占風鐸發出凄厲長鳴。
蓍草一定。
六爻成形。
閬九川猛地睜開眼,將那卦象收在眼中,她的眼飛快地變紅。
她忽地噴出一口血霧,她定定地看著那血霧,雙手取過筆,瘋狂地在紙上畫著什么。
屋外,風云變幻,厚重的云層內傳來悶雷,雷光閃動。
天罰將至。
閬九川腦中一片混沌,唯雙手執筆,如游龍一般在矯健游動。
阿飄看著那紙上逐漸成形的畫像,心頭涌動,再看那人,竟不敢再看一眼。
轟隆一聲。
一聲悶雷降下,強橫地打到蓍室內,卻又像被什么擋了去,只有焦黑的窗框顯示它來過。
閬九川忽然倒在了地上,神魂撕裂,七竅滲血,徹底暈死過去。
寫這樣的章多多少少在嫉妒男頻大佬們的腦細胞了。
我悉數殺死了我的腦細胞,也就這樣了,一聲自卑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