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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為趙弘佑選的流放之地是杭州,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的杭州。還恢復了他的爵位,只是從親王降為了郡王。
聽聞皇帝一開始想選的是益州的天府之地,王欽提議杭州說依山傍水、四季伊人,又是他的家鄉,方便照顧,皇帝便選定了杭州。
也不知道是方便照顧還是方便殺了他們。
臨行前,皇帝將趙弘佑和王蘇瑤宣到了仁明殿,曾經章穆皇后居住的宮殿。曾經身為太子時,皇帝對趙弘佑諸多不滿,如今倒是盡顯慈父。
飯桌上,皇帝親自為趙弘佑斟酒,“佑兒,此去杭州,照顧好自己,別讓朕擔心,也別讓你母親擔心。”
母親?
始終未看皇帝一眼的趙弘佑,抬頭冷笑:“陛下不覺得自己太過虛偽了些嗎?”
“二郎!”
王蘇瑤按住趙弘佑的手,雖然他們如今一無所有,什么也不怕了,可郭城不一樣。若是郭家滿門被滅的真相暴露,郭城性命堪憂。
好在皇帝并沒有意識到兒子在說什么,無奈嘆息:“佑兒!朕不止是你的父皇,更是這大胤的皇帝,所思所行,必得為大胤的江山社稷著想。”
趙弘佑不愿再聽他這些冠冕堂皇的道理,直接打斷,“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認為是楊飛將軍私自開戰嗎?”
“今日不說其他,父皇只想好好為你送行。”皇帝移開目光,厲聲提醒王蘇瑤:“好好照顧佑兒,他永遠都是朕的兒子。”
“那便是不信了?”趙弘佑并沒有打算放過他。
皇帝放下筷子,氣勢十足:“想當年太祖皇帝杯酒釋兵權,方有如今的太平盛世,朕豈能讓先祖的基業毀于一旦。”
“釋出來個半壁天下嗎?”他的聲音滿是疑惑,仿佛真的在認真求教。
皇帝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強壓著夾起一筷子綠意盎然的豌豆苗放進兒子的瓷碟中,“今日是你母親的生辰,我們父子倆就好好陪陪你母親。”
趙弘佑并不想演什么父慈子孝,淡淡提醒:“陛下,時辰到了,罪臣該走了。”
皇帝握筷子的手漸漸收緊。
這個時候,王繼恩走了進來,稟報道:“陛下,戶部王侍郎有事稟報。”
皇帝沒好氣道:“讓他明日上朝再說。”
王繼恩看了一眼周王殿下,繼續道:“王侍郎說,事關周王殿下,萬分緊急,若等周王殿下離京便來不及了,還請陛下允他陳情。”
皇帝道:“讓他過來。”
王繼恩提醒:“陛下,這是后宮。”
前朝臣子豈可隨便出入后宮。
皇帝冷冷重復一遍,王繼恩快步退出。沒多久,王從愈走了進來。他未看坐左側的王蘇瑤和趙弘佑一眼,徑直走向皇帝,呈上一冊賬目。
“啟稟陛下,自三年前起,戶部每年有一筆款銀流向岷州,是太子殿下特批的,如今該稱周王殿下了。”
說到這里,他總算看了趙弘佑一眼,繼續道:“款銀的名頭是修城款,可臣查閱了岷州的石料和人力,并不見相關花費。今年到了該撥款銀的時候,臣不知該如何抉擇,特上報陛下。”
皇帝問:“是什么銀款?”
趙弘佑直言:“戰馬!”
岷州水草豐美,草場廣闊,自古便是養馬的風水寶地。自三年前起,他便派人在那里養馬,如今算來,有八萬匹馬了。
“你還真是冥頑不化!”
當年,因遼丹執意修建兩京渠,皇帝同意了太子養馬的提議,在汴京周邊特地多增了四萬匹御馬,沒想到他竟還不滿足。
皇帝怒道:“岷州地處西境,雖不與琻國接壤,但難免泄露消息,若讓琻國知道后果不堪設想,你真是非要我大胤風雨飄搖才肯罷休不成。”
趙弘佑恍若未聞,溫柔的為王蘇瑤盛了一碗醪糟湯圓。
王從愈追問:“陛下,那些馬如今怎么辦?”
皇帝怒道:“賣了,岷州與西真接壤,正好賣給他們。不宜聲張,分批賣,若賣不掉,那便殺了,賣馬肉。”
“諾!”王從愈領命離去。
趙弘佑看向皇帝,眼底晦暗不明,手隱隱發抖。忽而間,他笑了出來:“連幾匹馬都不敢養,做皇帝做到陛下這個地步,你何不把大胤的江山直接送給琻國來得干脆。”
“放肆!”皇帝怒不可遏,“好,你不是喜歡養馬嗎,杭州你也不用去了。給他一百匹馬,就讓他在岷州養,養到死。”
這后一句話是看著王繼恩說的。王繼恩嚇的跪地,勸道:“周王殿下,您快跟陛下賠個不是。”
“謝陛下!”趙弘佑拉著王蘇瑤起身離去,走至殿門口,他停下了腳步,但并未回頭,冷冷道:“以后,別來仁明殿了。母親并未喪生在仁明殿,你所謂的緬懷與深情,她根本就看不到。”
“她在哪?”皇帝驀然站了起來。
趙弘佑道:“你不配知道!”
說罷,斷然離去。
皇帝癱坐回紫檀木椅,疑惑的看向王繼恩:“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王繼恩寬慰道:“陛下,殿下說的都是氣話,您別往心里去。”
皇帝垂淚哽咽:“這個逆子,朕頂住百官壓力,恢復他的爵位,給他找好的流放之地,他竟然如此對朕這個父親。”
趙弘佑和王蘇瑤來時坐的是宮里馬車,回去時,兩人手牽著手往周王府行去。走出皇宮長長的冗道,趙弘佑笑了。
“婠婠,他總說愛我母親,可這么多年但凡他多留意一下,都會知道,當年死在仁明殿的不是母親。”
是啊,這么多年,他不是沒有說漏嘴過,當年他執意要封自己為正妃時,就曾說過。王蘇瑤想起當年他逃出皇宮時,是跟在運糞便的馬車后面。
守衛要查糞桶時,他摸上了袖中的匕首。
“當年,躲在糞桶中的人,是母親嗎?”她問。
“是!當年母親本要縱火自縊給我時機逃走,我跑了回去,定要帶母親一起去救外公。廉姑姑劃花了臉,替母親葬身火海。”
說到這里,趙弘佑笑道:“多虧了你那一把櫻桃,不然還真不好轉移開他們的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