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弘佑上下打量著這位妻子的同胞兄長,年不過二十,然眉宇間已經脫了書生的稚氣,盡是血染的風霜。本文搜:看風雨文學免費閱讀
三年前,他曾是紫宸殿中最耀眼的魁首,也是大胤開國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胞妹又是未來的壽王妃,前程無量。
聽景殊說,當年空缺的官職中,父皇特許他先選。其中不乏江南膏腴之地、汴京顯貴之地的肥差要差,可他卻選擇去了真定府,緊鄰遼丹的戰亂動蕩之地。
也不知,到底存了怎樣的心思。
拒馬河一戰,八百人,僅有一人生還。
究竟那八百人,是生死袍澤還是仕途順暢的勛章,真真是不得為之。
趙弘佑笑問:“王公子既然死里逃生,怎么不在家父慈子孝,一家團圓,等著陛下傳召、褒賞,跑到本王岳丈大人府上做什么?”
楊瀟瀟和王蘇瑤兩個小姑娘,因為同在宮中受教的原因親近,但楊家與王家并沒有多少往來,實在算不得故交。
王從愈不知情,聽不出他在陰陽自己和父親,直言相告。
“下官歸京之前,打探到一些遼丹的異動,其中多有疑點,不知作何解。昨日父親朝宮中遞了下官回來的消息,下官不知陛下何時傳召。
楊伯父的威名,遼丹軍聽之,無不聞風喪膽。聽聞楊伯父在京中,下官便想著先來討教一二,免得到時向陛下陳情有誤。”
趙弘佑看著王蘇瑤消失的方向,問:“本王閑來無事,不知可否一聽?”
王從愈詫異:“殿下也懂軍務?”
趙弘佑笑道:“既是不懂,才需旁聽。”
“那去書房吧!”雖然王從愈來到府上還未說幾句話,周王殿下便來了,但所言之事,卻是楊飛最關心的。楊飛在前面引路,領著兩人去書房。
忽而,他側頭問王從愈:“賢侄怎知我回來了,是令尊所言?”
“那倒不是!”王從愈回頭看向楊瀟瀟和婠兒消失的地方,斟酌開口:“在下昨日在城外辦了件蠢事,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不過幸得楊姑娘相救。”
騎馬而回!
趙弘佑放慢腳步,再次看向他的步伐,很明顯,身上有傷,還不輕。既然沒有休養好,為何要騎馬而歸?
這一日,書房門關上,再打開時,已是竹下乘涼。
王蘇瑤始終待在楊瀟瀟的閨房里,連午膳都是和書房里的人分開用的。趙弘佑來接她的時候,王從愈已經離開。
“別瞧了!”
直到馬車駛出昭化坊,趙弘佑將仍在四下張望的小腦袋擺正。
王蘇瑤落寞的收回目光,靠在他的肩頭,“殿下,我想辦一場馬球會,你能不能幫我將京中適齡的男子都請來?”
趙弘佑扭頭問:“你如何同楊姑娘說的?”
被看透心思,王蘇瑤垂下眼眸,與他十指相握。
“我同楊姐姐說,我雖成了王妃,又得楊家庇護,可我到底是孤女,京中勛貴瞧我不起,又多有流言,猜測我與王家的關系。”
“無人愿意與我往來,我總不能只龜縮在王府之內小小的一方天地,終日不出門。所以我想辦一場馬球會,與京中勛貴聯絡一下感情,請楊姐姐為我鎮場子。”
“楊姐姐俠義心腸,聽我這般說,當即便應下了我。”
趙弘佑扣著她的手放到懷里,道:“婠婠,姻緣之事自有定數。楊姑娘愿意成全我們,是她的氣度,是她珍惜與你的情義。你這般急哄哄的還回去,豈不是輕賤了她的心意。”
“人與人之間相處,總是你欠我,我欠你。若覺虧欠,記在心里便是。人需要時,伸出援手,才是報恩。不然,不過是為了自己坦然,徒增旁人的負累罷了!”
這話,王蘇瑤覺得說的十分在理,咬唇看向身側的男子,眉宇間多了一絲慌亂。
“那我同楊姐姐說不辦了?”
“辦!”
那些話,雖說是為了哄楊瀟瀟,但何嘗不是真話呢。趙弘佑將她鬢邊的碎發綰到耳后,道:“若要相知,必得先相識,多識些人沒有什么不對,但你要克制,不要亂拉郎配。”
“謹遵夫君之命!”王蘇瑤仰頭笑了。
趙弘佑看著小丫頭的笑,有些恍然。無論過去種種,可她現在在自己身邊笑的這般開心,應該是真心留下來的吧!
王蘇瑤開始打聽哥哥的事,問:“殿下,你們在書房里說什么呢,那么久?”
“回去再說!”趙弘佑輕拍小丫頭的手背。
回到周王府,趙弘佑直接拉著她,來到了書房。巨大的輿圖在墻面展開,王蘇瑤跪坐在茶案后,像個小童生一般,看他站在輿圖前,指點江山。
時間太久,乖乖坐著的王蘇瑤身子一點一點的歪斜下去,最后直接趴在了茶案上,不過一雙眼睛始終未離開他的指尖,炯炯有神。
“若你哥哥打探的消息為真,今年秋冬,遼丹必會犯境。”趙弘佑跪坐到小丫頭對面,笑著輕點鼻尖,“聽清楚了嗎,要我再講一遍?”
王蘇瑤捧住他的手,坐直身子,眸光盈盈如水:“二郎,你為什么要同我說這些呀?”
“我想讓你知道我在做什么,也想得到你的回應。”趙弘佑問:“你不想知道嗎?”
王蘇瑤搖頭,她當然想知道,可“父親和壽……他,從不同我講這些。他們說,女子只需操持好后宅,外面的事,與我們無關。若妄議天下之事,是要遭人恥笑的。”
趙弘佑抵上她的額頭,問:“那你覺得呢?”
“我覺得他們說的不對!”王蘇瑤小心翼翼的向他求證:“既然后宅與前院之間有門,那它們就是相息相通的。男人也要去后宅,女人也活在這天地之間。這天下發生的事,又怎么會與我們無關呢?”
趙弘佑肯定:“婠婠說的對!”
王蘇瑤有些害羞,推他坐直,開始大膽的問他所說之事:“胤遼之間,已經打了二三十年了,每年都會來打草谷,尤其是秋冬物資匱乏之時,有什么稀奇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