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知道！”趙弘祐冷笑：“那不過是有人想要殺人，給自己找的借口罷了！”
“我不許你這么說！”
王蘇瑤情緒逐漸激動，她相信爹爹口中的“重生”是真的。爹爹此前從未與周王有任何過節，他不會莫名其妙做殺害皇子這等誅九族的大事，更不會將自己棄尸荒野。
“你這是狡辯！”王蘇瑤意識到自己的失控，急忙往回找補，“我就是假設，假設一定知道，你不要亂扯其他。”
“好，就算知道。”
難得的，見小姑娘露出張牙舞爪的模樣。趙弘祐雙手環臂撐在桌面上，像個小童生一般，好奇的求教師長。
“你說，若是先殺了他，那他還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嗎？”
正好小丫頭的酒杯離得近，趙弘祐似是不經意的轉動手臂，捏住了酒杯。王蘇瑤雙手齊上，死死的按住杯底。
“小氣鬼，喝杯酒都不讓。”趙弘祐失落的松開手，端起自己的酒杯飲酒。一杯又一杯，見小丫頭始終坐著不動，趙弘祐委屈巴巴的控訴：“自己不喝，還不讓我喝。”
“你說的對！”世間之事本無定論，有的只是選擇而已。王蘇瑤看向早已冷掉的酒杯，問：“殿下，若讓你選，你是選日日惶恐不安，還是日日受良心的譴責？”
趙弘祐笑了，“婠婠，這學醫理，還論思辨之道呢？”
“二郎！”王蘇瑤直視眼前的男子，決絕道：“我選，死！”
話音未落，王蘇瑤抽出袖中藏著的果刀，狠狠的扎向趙弘祐的胸膛。刀尖刺破衣料，趙弘祐抬手包住了她握刀的手，眼里盡是不可置信。
“你，你要殺我？”
王蘇瑤咬牙用力，可手裹在他的手掌之下，前進不了分毫。情急之下，她抓起倒滿砒霜的酒杯，急急飲下。
“啪”的一聲，酒杯揮落。酒灑滿地，泛起猙獰的白氣泡。
趙弘祐震驚：“城外十里坡，你見的是誰，你父親，還是壽王？”
“你跟蹤我？”
“我用得著跟蹤你嗎，你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傻子都看得出來。”她不愿說，他便不問。沒想到，他滿腔真心，換來的，竟是她的刀劍相向。
“我問你是誰？”趙弘祐憤怒的直接將王蘇瑤拽了起來。
“是我，是我恨你，我恨你！”王蘇瑤吼了出來，“若不是你，爹爹不會拋棄我，不會將我拋尸荒野，不會恨我，不會不讓我回家。是你，是你毀了我本該圓滿的一生。”
“我？我，毀了你？”趙弘祐怒極反笑。
“就是你，終有一日，你會成為禍國殃民的大奸賊。你自己不忠不孝、奸淫無恥不夠，你還要誘我下水，與你狼狽為奸。”
她說的那么義憤填膺，一樁樁一件件，清晰的，倒像是親眼見過一般。可他，竟有一絲慶幸。趙弘祐追問：“你父親就是這么忽悠你的？”
“爹爹說的都是真的！”王蘇瑤淚眼模糊，“命運是無法改變的，不然，我為何會獨獨遇上你。你我，本就是前世的孽緣。”
不過短短幾十日，她就已經舍不得他，日后怎么能不被他蠱惑，成為令父親失望的女兒。
“婠婠！”趙弘祐很小聲很小聲的喚了一聲，他只是怕嚇到她，可話出口，也帶了不可名狀的委屈。
“我抱你回柴房的那個晚上，你哭了整整一夜。你委屈，你無助，你不明白，你什么都沒有做，就被這世間最愛的人拋棄了。你知道，那種感覺有多痛！”
“可現在！”他的眼眸成殤，“你也要為我沒有做過的事，殺我嗎？”
“你少廢話！”王蘇瑤再聽不下去，手上再次用力，“我是爹爹的女兒，永遠都是。”
“好，你想當孝女，我成全你。”趙弘祐握著她的手，狠狠的捅進了自己的胸膛，王蘇瑤驚愕，下意識的往回收力。
趙弘祐搜出王蘇瑤藏在袖中的毒藥，將其甩到地上，高聲怒呵：“來人，府中有賊人欲行刺本王，已被本王當場抓獲。即刻上奏陛下，捉拿余黨。”
高直推開房門，可他哪里敢進來，跪在門檻外，人已經傻掉。
“哪有余黨，你殺了我，殺了我呀！”
王蘇瑤痛的雙眼模糊，可她顧不得疼痛，爬著去抓他手里的毒藥。趙弘祐蹲下，惡狠狠的捏起她的臉頰，“好好看著，你父親是怎么死的！”
王蘇瑤驚恐的瞪大雙眼，她想說話，可臉頰被他死死的掐著，發不出一絲聲響。趙弘祐冷眼丟開，再沒了往日的柔情。
“把她給本王關到柴房里去。”
說罷，拂袖而去。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幾家夫婦同羅帳，幾個飄零在外頭？
王蘇瑤靠在刺痛的柴火上，透過破敗的小窗子，看彎彎的月兒。她記著，這是看到的第三次了，月兒好似圓滿了一些，可是更冷了。
也不知爹爹，有沒有為自己留一坡黃土；也不知娘親，有沒有為自己做一件壽衣。生不能做王家女，身后葬在王家祖墳，與爹娘永遠在一起，怎么不算是另一種圓滿。
如此想著，王蘇瑤望著月兒笑了。
一道黑影擋住月光，從高高的窗子躍了進來。那是一位高高瘦瘦的黑衣人，身形利落。他走到王蘇瑤身前，單膝跪下。
“二小姐受苦了，大人讓小人來救小姐。”
王蘇瑤坐直身子，眼眸震動：“爹爹？”
黑衣人點頭：“二小姐，此地危險，快跟小人走吧！”
“可是？”王蘇瑤看向高的快觸及屋頂的窗子，上面倒是有一根繩子，可她也爬不上去。
黑衣人道：“您踩著小人的肩膀，小人撐著您上去。”
隱隱覺得黑衣人的聲音有些熟悉，王蘇瑤沒有再猶豫，撐起虛弱的身子，走向有窗子的墻壁。
黑衣人看著王蘇瑤的背影，從懷里拿出一根牛皮繩。他急走兩步，猛然套在王蘇瑤脖頸上，死死的勒住。
“二小姐，事情敗露，你竟然不自盡，你真是太讓老爺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