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雕花鐵門朝兩側拉開。
一輛通體漆黑飾銀的勞斯萊斯銀刺低調駛入大門。
這輛在八十年代便售價30萬英鎊的頂級豪車,不過是主人車庫的其中之一。
僅僅是庭院角落的車棚里,就停著兩輛復古精致的世界限量跑車。
此時正值夜晚,庭院內所有燈光依次點亮。
平坦翠綠的草坪修建得一絲不茍,偶爾花樹點綴,中央坐落的女神雕塑噴泉,銀灰色的道路橫亙而過,無處不散發著金錢的氣息。
但是,從勞斯萊斯走下的男人,卻對這些美景視若無睹。
男人四十多歲,穿著手工定做、熨燙得極為服帖的三件套西裝,打著溫莎結,點綴著碧璽袖口,看著優雅而內斂。
年齡在這個男人身上不是缺點,反而在他身上醞釀出更香濃醇厚的味道,像是一壇老酒,只有經歷歲月,才能沉淀出獨一無二的蘊涵。
站在門口兩側的傭人,整齊劃一地鞠躬行禮:
“老爺。”
男人皺皺眉,對這樣的稱呼有些敬謝不敏。
可惜,生在這樣的地方,有些東西并不是他可以隨意打破的。
男人稍稍頷首,嗯了聲,在傭人眼里已經算得上極為和藹。
然而在真正了解男人的敵人眼中——
‘和藹’兩個字與他毫無關系。
心狠手辣、殺伐果斷、精明冷血……這些,才是他最好的詮釋。
不過,男人就算知道敵人的評價,大抵也不會在意。
他頂多將其認為失敗者的哀嚎。
又或者是對他的肯定。
男人踏進書房,疲憊地倒在沙發椅里。
他點燃一支雪茄,又為自己倒了點威士忌。
秘書從門外進來,見狀就要上前幫忙。
男人擺擺手,頭也不抬地問:
“讓你去安排的事呢?”
秘書將手里的資料放在桌上。
遲疑半晌,秘書實在是忍不住:
“陸生,您真的要去內地嗎?那里是個混亂不堪、極端落后的地方,到處都是臟亂和貧窮,您……您若是真的想去,安排我過去就是了,何必親自前往呢?”
男人將盛著琥珀色酒液的水晶杯重重放在桌上。
冰塊丁啷晃蕩,一如秘書咯噔一聲的心。
“抱歉陸生!”
秘書急忙低下頭去。
男人冷冷扯起嘴角:
“我記得你的家人是前些年從粵省偷渡過來的?”
秘書倉皇低下頭去,訥訥應是:
“……多虧了陸生資助,我才能讀完大學,到陸生身邊工作。”
男人面無表情:
“所以呢?吃了幾年他家飯,就不知道自己是誰家人了?”
秘書愧疚地低下頭:
“陸生,是我的錯。”
他明明知道陸生對內地一向抱有善意,卻貿然唐突地說出這番話,會惹來陸生的不快也很正常。
男人睨著他,知道秘書只是懼怕自己,不一定真的認可他的行為。
他懶得多言,只讓秘書把文件拿過來。
秘書忙不迭點頭。
隨后,趕緊把整理好的資料在男人面前攤開。
能到男人身邊工作多年,秘書在能力這方面自然不用說。
“按照陸生您的吩咐,我已經聯系上了當地的單位,表達了陸生希望捐獻學校和圖書館的意愿,對方表示非常高興,主動發出了邀請,接下來就是手續和時間的問題了……”
秘書有條不紊地說道。
男人聽完這些,才算是勉強滿意。
他合上資料,瞥了眼惴惴不安的秘書:
“看到這些東西,有什么想法嗎?”
秘書滿眼茫然。
男人嗤道:
“不要只著眼于面前。這么大片土地,當它敞開大門的時候,意味著飛速發展的時代到來了。如果故步自封,守著香江這一畝三分地,那我和陸家,永遠只能居于末流,懂嗎?”
秘書被說得心神激蕩。
他雖然不太懂真正的意涵,但他卻能夠感受到男人胸中廣袤的溝壑,是這小小香江根本不足以承載而下的!
不愧是陸生!
哪怕父母在陸家不受重視,他硬是靠著實力,從眾多陸家族人里殺出一條血路,登上陸家掌權人的位置。
還讓原本呈現出頹勢的陸家,煥發出了新的生機,在短短十多年的時間里,便登上了香江的巔峰,成為數得上號的大家族!
就連在當下,整個香江對內地仍然處于保守觀望態度的時候,他卻早早看到了商機,提前入場布局……
這份心胸和遠見,絕非常人可以比較的!
秘書一下子跟打了雞血似的:
“陸生,我明白了!接下來去京城的行程,我會好好安排!”
男人察覺到秘書崇拜的目光,不以為意地點點頭。
這些年,用類似眼神看他的人太多,根本激不起半分波瀾。
倒是提起京城,他內心泛起淡淡漣漪。
有一點他沒對秘書說的是……
去內地,去京城,也不止是為了商業上的布局。
他還隱約有種預感——
那里是他必須去的地方。
很多解不開的謎題,必須去了,才能得到答案。
男人正沉思著。
忽然,書房門被人篤篤篤輕聲敲響。
“爹地,我可以進來嗎?”
俏皮輕快的女聲緊接著響起。
男人不冷不熱地嗯了聲。
房門被推開。
一身雪紡長裙、戴著昂貴珠寶的年輕女孩兒,笑盈盈地站在門口。
“爹地!今晚家里的宴會,您怎么沒去啊,大家都在問您呢!”
女孩兒抱怨著上前,漂亮的臉蛋上滿是嗔怪。
男人眉眼威嚴,淡淡應道:
“我有其他事情。”
女孩兒鼓了鼓臉頰:
“好吧。但下個月是我的生日,到時候哥哥也要從國外回來,您應該不會又有事情缺席吧?”
男人不由得遲疑起來。
下個月他應該已經去了京城……
女孩兒可憐兮兮地垮著臉:
“什么啊,您真的要缺席嗎?”
男人想了想:
“到時候我會盡量趕回來。”
女孩兒轉憂為喜,立刻振臂歡呼起來!
“太棒了!我愛你爹地!”
她噠噠噠地跑遠。
男人想了想,吩咐秘書:
“畢竟是Anna的十九歲生日,把我在豪園的那套房子轉到她名下,就當是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吧。”
秘書低頭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