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回到家里時,聞九淵還沒下班。
她倒了杯溫水,剛準備上樓接著算今天沒算完的數據。
恰好這時,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
是母親蔣南琴的電話,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優雅。
棠溪聽到響鈴時,就隱約有了猜測。
等接起來,蔣南琴說的果然又是報紙的事兒。
雖然棠溪今天已經提過無數遍這件事,但對待蔣南琴,她仍然耐心。
“……嗯是的,之前登在教育部的專業刊物上,因為讀者比較少,所以才沒跟你們說,沒想到會被《人民XX》轉載。我也是剛剛知道的這個消息。”
蔣南琴對著棠溪又是溫言細語一通夸。
說了足足兩三分鐘。
旁邊的老爺子按捺不住了,催促妻子:
“換我,該我了!”
蔣南琴無奈極了,只好將話筒遞給他。
聞和同對棠溪開口第一句話是:
“溪溪,我剛剛讓人去買了一百份《人民XX》,準備給咱們親朋好友發一發。”
棠溪的腳趾瞬間抓緊!
“不、不用了吧……”
棠溪試圖拒絕。
然而,聞和同的語氣特別認真。
“這是咱們家的光榮,當然要當成大事對待!”
棠溪明白老爺子的一番好意,以及為她驕傲的心理。
可架不住她真心覺得尷尬啊!
就在這時。
一只大手從斜里伸出來,接過話筒。
棠溪嚇了一跳,轉身卻看到是聞九淵。
“你、你什么時候在的?”
怎么一點聲音都沒有?
嚇她一跳!
棠溪略顯緊張的語氣,讓聞和同變得警惕起來:
“誰?”
聞九淵緊挨著棠溪,在沙發落座。
隨后,他才慢騰騰地把話筒放在耳邊:
“是我。”
聞和同聽出了聞九淵,頓時不滿道:
“你這小子,是不是突然出現把溪溪嚇到了?都說了讓你走路出點聲!別老是搞神出鬼沒那套……”
聞和同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又想訓斥聞九淵。
然而聞九淵直接打斷他的話,開口就問:
“那一百份報紙在哪兒?”
聞和同愣了愣,條件反射地答:
“當然在家里,還沒來得及送出去……”
“我現在讓勤務兵過來拿。”
聞九淵果斷決定。
聞和同不樂意了,勃然大怒:
“這是我買的報紙!我花的錢!跟你小子有什么關系!”
或許是從小和老父親對著干習慣了,旁人眼里可怕得不得了的怒火,在聞九淵這里絲毫沒有威力。
“我媳婦兒寫的文章,和你老人家有什么關系?”
一句反問,讓棠溪聽出了些許散漫不羈、風流恣意的味兒。
她連連望了聞九淵好幾眼,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聞九淵誤以為她的眼神是在表達不贊成。
他扣住她的手背,強勢擠進她的指縫,輕輕捏著掌心的軟肉……
做什么!
棠溪用眼神無聲地反抗!
聞九淵笑了笑。
也不知道聞和同訓斥了他什么。
反正聞九淵繼續朝著電話那邊說:
“是,溪溪寫的文章很珍貴,所以我要珍藏起來。寶貝哪有輕易示人的道理?”
話筒里暴躁的聞和同瞬間平靜了。
半晌,棠溪忍不住悄然湊近。
也恰好聽到聞和同服軟:
“……好吧,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
頓了頓,又想起,
“不過報紙你別想拿走!我自己要收著,你要收藏就自己買去!”
說完就掛了電話!
棠溪很驚訝。
老爺子在某些事情上的固執,從某種角度來說,跟聞九淵一脈相承。
所以她沒有想到,聞九淵寥寥幾句話竟然就勸動老爺子改了主意?
她實在是忍不住問:
“你是怎么辦到的?”
聞九淵笑著捏了下她小巧的鼻尖:
“送出去的東西不值錢,要來的東西才珍貴。老爺子比我更懂。”
很簡單的道理。
一句便讓棠溪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樣!”
棠溪這樣想著,又忍不住慶幸。
大概是她松了口氣的小動作太明顯,把聞九淵逗笑了。
“這么怕?”
棠溪爽快地點頭:
“嗯,怕尷尬。”
她一年的尷尬勁兒,全在今天用完了!
棠溪干脆給聞九淵講了今天的一系列光榮事跡。仔細想想,還真是挺充實的一天。
聞九淵低沉地笑了起來。
“我也是。”
棠溪吃驚抬眸:
“你?”
聞九淵頷首:
“嗯,《人民XX》是辦公室必定報紙之一,早上我開完會回來,看到不少人在翻,他們見了我就問,第二版頭條文章的作者棠溪,是不是我的愛人。”
“愛人”這兩個字被他說出來,有些特別。
像是在舌尖纏綿盤旋,又輕輕吐出來的珠子。
噗通噗通,輕盈而有力地落在棠溪的心尖兒,帶起一陣奇妙的觸感。
棠溪抿了抿唇,竭力保持鎮定:
“所以你是怎么說的?”
聞九淵看出她的不自在,忽然湊近:
“我說——是,她是我的愛人。”
一字一字,都像是帶了細細電流。
棠溪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她仰起頭:
“你……”
聞九淵垂首而下。
親吻柔軟濕潤,如翩然花信風,輕巧落在她的眉間。
“溪溪,我為你而驕傲。”
他無比認真地說。
此時的聞九淵,不像是平時兩人親熱那般,眼神熱烈到恨不得將棠溪拆吃入腹。
他的眼睛……看起來很虔誠。
棠溪莫名觸動。
連帶著心里癢癢的,像是有根羽毛在撓。
于是,她順從心意,手臂主動纏住他的脖子,仰頭吻了過去。
這番舉動很突然,聞九淵明顯沒有預料到。
自從那晚遇到棠溪生理期,兩人便沒再親密過。
原因很簡單。
棠溪她實在是太太太忙了!
哪怕是生理期過去,她依然分不出空閑時間來想這些兒女情長。
她的滿腦子都是寫文章、機床廠設備改造、新槍械設計……這一類的事情。
每天回到家,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鉆進書房。
中途除了吃飯會出來,其余時間連喝杯水的功夫都沒有。
眼看棠溪忙成這個樣子,聞九淵哪里忍心分走她的心神?
就算每天見到她,心臟按捺不住地躁動,他仍然忍耐且克制。
……直到此刻,她主動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