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不要!母親!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我給棠溪道歉!”
高傲如方小曼,終究還是朝棠溪低了頭,
“溪溪對不起,二嫂是真的錯了,也是真心悔改!以后二嫂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我們是一家人啊!你可以原諒我嗎?”
棠溪很爽快地點頭,唇邊有笑:
“當然可以啊。”
方小曼驚喜地抬頭。
就聽見棠溪說:
“那二嫂當著整個大院兒的人給我道歉吧,順便再把所有的謠言說清楚。唔,這不過分吧?”
聞和同與蔣南琴淡笑著附和:
“不過分。”
方小曼答不上話。
她真要這么做了,那也不用在文工團繼續留下來。
因為等待她的,只會是無窮無盡的嘲笑!
于是方小曼呆若木雞地站在那里,遲遲沒有下一句。
棠溪早有預料,壓根兒不覺得意外。
她嘴角嘲諷的弧度更加明顯。
聞旭的眼睛被刺痛。
他腦袋一熱,站出來:
“我替我媽去你們大院兒道歉!該說的事情也由我來說清楚!”
“不行!你不能去!”
方小曼想也不想地否決!
聞旭試圖勸說,卻被方小曼死死掐著手臂,讓他只好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聞和同對母子倆非常失望,他看著聞旭:
“我只對你說一句——如果你和小廖是真心,那就好好對她,別在意什么家庭背景,我們聞家不看這些!往上數幾十年,誰家不是泥腿子?我也是農民,沒去打仗前,照樣天天種地,哪里來的高低貴賤!但你必須要想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
這是他作為長輩,能說出的最后警告。
聞旭顯然不懂老爺子的深意,還在那里辯解:
“我都說了,我和廖阮沒到那個份兒上!”
聞和同冷冷看他一眼,丟出兩個字:
“隨你。”
聞旭緊緊抿著唇。
就在氣氛緊繃之際。
屋外傳來一陣沉緩的腳步聲。
棠溪循聲望去,剛好與聞九淵對上視線。
聞九淵眉眼溫和,卸下了所有鋒利:
“我說了去接你……嗯?”
他才注意到屋里多了兩個人,還是方小曼聞旭母子倆。
他不言,只用審視目光打量著兩人。
聞旭不自在地偏開臉。曾經被他視若神明的小叔,現在卻只剩下相對無言的尷尬。
哦,不對。
尷尬只有聞旭一個人的,聞九淵的字典里就沒有這兩個字。
他沉聲質問聞旭:
“發生什么事了。”
聞旭用力咬緊后槽牙,不肯答。
方小曼卻誤以為是個機會,低聲下氣道:
“老三,嫂子從來沒有求過你什么事,但是這次,你能不能讓你媳婦兒放我們母子一馬?”
聞九淵哪里會看不出方小曼的心思,他面無表情:
“既然溪溪沒有原諒你們,那便有她的道理。”
方小曼臉色難看:
“你是她丈夫……”
聞九淵想也不想地打斷:
“我聽她的。”
方小曼最后一絲希望破滅了。
她拽上聞旭,母子倆狼狽離開。
出門前,聞旭試圖掙脫母親的手,又往棠溪方向連看了幾眼。
可是看到方小曼那快要站不住的樣子,他到底松了力道,順勢被帶著離開。
等到屋里沒有旁人了,聞九淵臉上籠著的寒冰才化開。
他有些無奈地問起棠溪:
“可以告訴我,發生什么事了嗎?”
棠溪言簡意賅地說了這件事。
聞九淵站在她身旁,身子微微前傾,認真聆聽著。
兩人低頭交談著,聞九淵高大修長的身影完全將棠溪籠罩在其中。
看起來,竟有一種旁人插不進去的親密無間。
心情不太好的聞和同見到這幕,有些意外。
他怎么從來沒見過自家小兒子還有這樣一面……
他下意識轉頭去看蔣南琴,就見蔣南琴露出意味深長的笑。
聞和同想低聲問幾句。
結果就聽見聞九淵沉下來的聲音:
“……怎么不告訴我?”
這是他心情極度不好的情況。
聞和同瞬間忘了之前的古怪,呵斥道:
“你小聲些!別嚇著溪溪!”
聞九淵跟蔣南琴不約而同地看向他,眼里是濃濃的無語。
只有棠溪笑著搖頭,不以為意:
“沒事的,父親。”
聞和同唯恐棠溪受到半點委屈,千叮嚀萬囑咐:“老三從小脾氣就倔,誰說話都不聽。要是他對你態度不好,你盡管告訴我,我拿鞭子抽他!”
聞九淵不接話,目光沉沉地看著自家老父親。
仿佛看到拖后腿豬隊友的沉默無語。
聞和同渾然不覺:
“看什么?不管你三十、四十,還是五十歲,你都是我聞和同的兒子!難道我還打不得了?”
聞九淵下頜線繃得很緊:
“……您開心就好。”
聞和同訕訕的。
好吧,他必須承認,自己很早就看不透這個兒子了。
別說鞭子抽了,哪怕是訓斥,他就沒有一次講過聞九淵的!
眼看氣氛有些許的尷尬。
棠溪忽然笑了起來。
“真的?原來你也會挨打嗎?”
她興致勃勃地望著聞九淵。
聞九淵的緊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偶爾會。”
棠溪很是新奇,仿佛發現了新大陸的孩子:
“噢,這樣啊!”
原來聞九淵也會因為調皮而挨打!
多么新鮮的事情!
聞九淵笑容變得無奈。
自尊心什么的,哪有她笑得開心重要?
趁著棠溪聞九淵沒注意的功夫。
聞和同總算是能拉著蔣南琴詢問:
“我怎么覺得老三對溪溪很不一樣。”
蔣南琴慢悠悠來了句:
“那是他媳婦兒,當然不一樣。”
聞和同飛快往棠溪聞九淵方向瞥了眼,壓低聲音:
“我知道!可是以老三他那臭脾氣,居然能安心聽我訓斥,這就很奇怪了好嗎?等等,這難道是因為……溪溪?”
聞和同瞪大了眼睛,似乎第一次才看明白了某些東西。
反倒是蔣南琴,根本不見半點驚訝。
“所以他早就……等等,你已經知道了?卻從來沒告訴我?”
聞和同小聲抱怨著。
蔣南琴嘴角上揚,有些出神地看著前方:
“有些東西,本來就是藏不住的。”
蔣南琴的眼里寫滿了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