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
聞九淵用剛脫下的外套包著柑橘,悄無聲息地落在草地上。
棠溪按了按心口。
那里有如電流淌過,帶起一陣陣酥麻的感覺。
“沒、沒什么。”
她掩飾性地咳了聲。
聞九淵卻誤會了:
“你不舒服?”
說著又要來檢查棠溪。
棠溪趕緊往后退了半步:
“我沒有不舒服!就是剛才有點被嚇到了!還以為你在樹上遇到蛇了!”
聞九淵先是怔住。
然后,笑意在眼底如漣漪般不斷擴散。
又逐漸攀上眼角眉梢,連唇邊弧度也是上揚著的。
“擔心我?”
棠溪不知道有什么好笑的,誠實點點頭:
“當然了!萬一你摔下來,我可把你弄不回去。”
聞九淵笑容凝滯。
隨后,又化作無奈的笑。
“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回去。”
有種不管棠溪說什么,他都會無限包容的寵溺。
這下倒是讓棠溪不好意思了,扭頭就走:
“回去吧,媽媽一個在家呢。”
聞九淵捧著外套包著的柑橘,緊緊跟在她身后。
剛到棠家院子門外,就發現棠如月已經從房間出來,正在打掃屋子。
她大概想用身體的勞累,來壓過思緒的混亂。
見到棠溪聞九淵回來,棠如月也只是心不在焉地匆匆掃過:
“你們出去閑逛了?”
棠溪說剛才去了爸爸的墳墓。
啪地一聲。
棠如月手里的掃把倒地。
她皺眉摁著太陽穴:
“是我腦子太亂了,居然連這么重要的事都忘記了。”
棠溪眼看她又要開始責怪自己,趕緊招招手讓聞九淵過來:
“看!我們給你帶的什么!”
聞九淵心領神會地打開外套。棠如月已經看到聞九淵外表上的些許狼狽:
“九淵怎么……”
她很快無暇顧及其他,而是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包柑橘。
“你們去摘果子了?”
棠溪笑著點點頭,把剛才的事情說了。
棠如月又是動容,又是想笑:
“可能真是你爸在告訴你答案……記得嗎?他以前最喜歡給你摘這棵樹上的柑橘回來給你吃,你每次酸得眼淚花兒都出來了,卻還是纏著他要吃。”
棠溪心念一動:
“該不會就是爸爸墳旁的那棵柑橘樹吧?”
棠如月笑著點點頭,眼里有淚光閃動:
“嗯,就是它。你爸爸喜歡那棵樹,所以我特意將他的墓地選在那里。”
原來有些巧合不是巧合,而是注定的。
在棠溪告訴了她尋親的打算后,棠如月也是大力贊成。
“哪怕你爸不在,我們也要弄清楚他是從哪兒來的,家里人還在不在,我相信他一定很想知道這些。”
這天,棠如月一連吃了幾個柑橘。
雖然酸得牙倒,但棠如月還是很開心很開心。
棠溪看到媽媽開心,更是笑得比誰都燦爛。
原本打算在村里住兩天。
最后只住了一晚,棠溪便不得不和聞九淵提前出發回京城。
原因是聞九淵臨時有任務,婚假必須提前結束。
臨走時,棠溪特意去找了王香蘭。
根據描述,她親手在紙上畫下了玉佩的模樣。
另外,棠如月這邊也說好了。
等她把農村的后續處理完,就會聯系棠溪,接她去京城。
棠溪都已經想好,既然棠如月不愿意跟他們住,那等到有空,她就去看看房子,最好找個安靜、干凈、帶院子的房子……
懷揣著對未來的幻想和期待,下午晚一點時,棠溪聞九淵回到家里。
他們剛下車,聞九淵立刻就要收拾東西、準備出差。
他沒要小吳幫忙,親自動手,兩三下就整理好了行李。
之后的所有時間,全是他對棠溪不放心的叮囑。
“浴室熱水管道偶爾會出問題,你要是遇到就讓人來修,別自己弄,這管道的位置不好,容易受傷。”
“吃飯可以去食堂,糧票這些都在門口柜子里。如果不想吃食堂,去老宅那邊也行,或者你直接搬過去住幾天。”
“放票的盒子里還有一些外匯券,你要是無聊了,可以去友誼商店逛逛,想買什么就買什么,讓聞晴陪你,千萬不要舍不得花錢。”
“我剛才已經拜托過隔壁的梁大姐,她心腸好,為人熱情,如果你想留在家里住,遇到什么麻煩就去找她,實在處理不了就等我回來。”
棠溪聽得頭昏腦漲。
她盯著前面聞九淵的背影,實在忍不住,小聲嘀咕:“我是二十歲,不是兩歲……呀!”
她瞪圓眼睛,看著突然轉身的聞九淵。
這表情,難道是聽到她的抱怨了?
棠溪試探著開口:
“我不是覺得你啰嗦,我是認為自己可以處理好這些事情。”
聞九淵眉眼沉郁,還有很多更復雜、難以辨別的情緒。
比如不舍、擔憂、歉意……
最終化為一句:
“對不起,新婚第三天就要留你獨自在家。”
軍屬就是這樣。
軍人一旦遇到任務,十天半個月不回家都是常態。
而作為家屬的那一個,只能持續地等待、等待……
是他貪心。
為了一己私欲,便讓她承受這些煎熬。
可是怎么辦……他愧疚,卻從不后悔。
聞九淵半垂著眼眸,掩飾掉眼底的卑劣和渴望。
棠溪毫無所覺,她看起來比聞九淵淡定多了:
“不要把我當小孩子,我可以照顧好自己。”
聞九淵倏地笑了:
“是的,你可以。”
擔憂不安、舍不得她的,從來是他自己。
而棠溪,永遠強大、獨立,不會離不開誰。
這時,小吳來提醒聞九淵,說要準備出發了。
聞九淵讓他再等五分鐘。
小吳應聲出去。
棠溪輕嘆:
“你還有什么事情要……”
后面的話,被堵在喉嚨里。
聞九淵兩三步上前,一手扣住她的后腦勺,一手緊緊環住她的腰。
她整個人仿佛嵌入了他的胸膛,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緊接著,強勢霸道到讓人靈魂為之戰栗的吻落了下來。
熱烈潮濕的海水從棠溪的小腿攀援而上。
她站立不住,整個人幾乎掛在聞九淵身上。
忽然之間,她腦中冒出聞九淵剛才說的話……
等等,五分鐘?